不得找偷鸡的人,立即召集正职领导开会,这种事情屡禁不止,罚了也没用,必须重新讨论个办法出来,从源头上把事情解决。
二连长是个暴脾气:“妈的,这帮人眼里真没王法。把本子给我,等把那小鳖犊子找出来,关他一个月禁闭,杀鸡儆猴看谁以后还有那个胆再偷。”
三连长泼冷水:“你可歇歇吧,还关禁闭?虽然改了制,他们也不是真的兵,关坏了你来负责?”
二连的教导员直叹气:“这帮人哪来的都有,素质不在一个层次,真不好带啊。”
一连的教导员替年轻人说了句话:“偷鸡当然不对,但也得从他们的角度想想。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从大城市过来的,来到这里落差太大,活累,生活又封闭,吃的也跟不上,雨季猪长得不好,这都超过三个月没给他们吃肉了,都是小年轻正是管不住嘴的时候,大事不敢犯,找刺激弄只鸡,这事真不难干出来。”
“那也不是借口啊?我们这能顿顿吃上大米饭,况且他们又挣工资,在村子里插队的知青可没有工资发,手里有钱馋了出去买去,干嘛非得偷别人东西不给钱?”
“供销社统共就那点肉,够谁吃的?”
大家争论得越来越激烈,一连长郝国兵忽然想到了薛妙的杂菌汤,开口说道:“说句实在的,民以食为天,如果吃得好,咱们驻地不良风气能解决大半。”
一直抽烟没说话的三营长陆鸣感兴趣道:“展开说说。”
“我们还是忽视了生活质量这块,只想着给底下人吃饱饭就行,吃饱很重要,吃得好同样重要。其实,问题不难解决,这里的条件得天独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产出不断,不缺食材,缺的是会利用食材的人。
你们两个连我不了解,我们连的薛妙最会采蘑菇,蘑菇营养不低,做得好不比肉差,这还只是蘑菇,其它的呢?所以我建议集思广益,适当提拔些懂食材、擅烹饪的人来负责大家日常饮食。”
话落大家都陷入沉思,陆鸣打破沉默:“你的想法倒是不错,但是上边抓生产,不允许我们扩编后勤人员,提拔人可能有些难。”
这可真是个难题,屋里的人都把目光对准顾宇宁,顾宇宁面冷话少,不过一开口就是决断:“老郝的意见可以试试,别公开提倡丰富餐桌,跟现在大方向不符。就搞个团部建设征稿,隐晦地提下除了劳动、学习、宣传方面,衣食住行都包括,聪明人自然能领会。
根据建议稿我们考察下人选,人数多了难办,提拔一个干事还是能办到。营以上机构精简就陆鸣你一个光杆司令,人先交给你来带,辅助做采购计划、三餐统筹,效果好再在其他两个营推广。”
两天后的例行学习会上,偷鸡贼被拉上台,不是肖铁军,是三连俩男知青合伙干的。团里这次直接罚了半年工资,底下炸锅了,半年工资都够买多少只鸡了。上层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你掂量掂量做了坏事能不能承担得起相应的后果,用重罚震慑你。
处罚完偷鸡的,宣传干事随后宣布了有关团部建设征稿的事,希望大家踊跃参加,团里会从征稿中选出最优秀的予以奖励。
大家听后交头议论,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领导们看最近风气不好,想让知青们自己先在思想上整肃一翻,爱写点东西的已经在心里回忆各种语录,摩拳擦掌准备弄个几万字的思想汇报。
薛妙不这么想,处理完偷鸡事件紧接着就宣布团建,大棒和胡萝卜并举,其他只是幌子,吃才是这次团建征稿的重点,看来领导准备另辟蹊径彻底改善下三餐状况,她的好机会来了!
薛妙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落选,爷爷以前常说,除了精通小灶,那些会统筹调配,擅长做成百上千人的大锅饭的厨师,同样是厨之大者,祖孙两人以前经常流连潮汕祭祖的家宴取经,这方面经验她不缺。现在条件有限,不需要秀精妙的厨艺,利用所学的营养学知识让一个营几百号人吃好,这点信心她还有。
稿子交上去,薛妙没去管,除了出工干活,她被寝室里的知青姐妹给缠上了,上次贡献冰糖的沪市知青李咏梅眼力不一般,竟能从她切得大小一致的菠萝丁中看出她厨艺不错,非要她再想点好吃的,给大家改善改善,还豪气地表示钱跟票她出。这有什么难的?不过缺点工具。
宿舍只有一个烧水的陶罐,弄点汤水还行,弄别的不行,现在雨季,供销社供应木炭除湿,木炭火力足够,炒菜费油,那就来个铁板烧吧。
铁板是从南边公社的锅匠家仓库里淘来的,四四方方小小一块,足够用了。
女生多就要弄些精细一点的吃食。
多花两毛钱从老丁那额外多打了几饭盒米饭,伴上盐,自制的蘑菇粉,密封好浸在水里一下午,晚上下工回来切厚片,铁板上滑一点点猪油,滋滋啦啦很快把米饼煎到两面金黄,热乎乎一嘴咬下去,外层焦脆,内里暄软,猪油的香气混合着饭香在口腔里爆炸,这是对油脂跟主食格外偏爱的国人最熟悉的两种味道,记忆里的味道。
还不算完,下工时顺便在路旁采朵巨大的芭蕉花,白花树下落地的白花也捡起来用衣襟兜回去,焯水、小刀切碎,往里添一点小野葱,一点盐,活上少量面粉,挖上一勺在铁板上摊成圆饼,南境食材北方做法,不同于常见的槐花饼、榆钱饼,芭蕉花饼跟白花饼的味道要更特别,带着南地的怪跟无穷无尽的馥郁芬芳。
热主食配凉茶,这里的薄荷跟草似的随处可见,常年在山上干活,大家手里或多或少都存了些野蜂蜜,切开几个青柠檬,井水烧开放凉,兑上一缸蜂蜜薄荷柠檬水,在闷热的八月雨季喝上一杯,酸甜清凉,身上每个毛孔都舒爽开来。
看姑娘们一个个顾不得说话,吃相凶狠中带着陶醉,薛妙弯起嘴角。一顿晚饭花不上几个钱,但能让大家吃得丰富,目的就达到了。
美食离不开人,在分享中更能显出它的诱人,她希望多年后,姐妹们回忆自己的农垦支边岁月,除了苦和累,还能有一点点香和甜。
……
两周之后,领导们又再次坐在一起,一人面前放着一摞稿子,二连长不耐烦地把手里的稿子摔了,“全都是又臭又长的大空话看得人头疼。”
“我手里这份基本把语录给默了一遍,还挺有才连得一点都不生硬。”
郝连长看手里孟建英这份乐了:“我们连的孟建英倒是提到改善生活的事,口气不小,说要给沪市的知青办、大工厂写信,动员沪市各界支援副食过来。”
“哎呦,那还了得,沪市输出了小一百万知青,人人都要支援不把他们吃穷了才怪。”
“你们听听卫生员小季这意见怎么样?她说可以配些药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