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罢了。
自他出了考场,爹娘就一日三次的问考得如何,有没有把握能中。
夏氏虽然不直接问,可她的丫头们——特别是宝蟾——也没少在他耳边聒噪,说什么“爷若是得中,奶奶可就有福了”。
他并无把握的事儿,能怎么说?夏氏似乎看出了他的没底,笑着说丫头们:“大爷才考完了试,忙了这么些日子,心里有事儿,正累着呢。你们这些蹄子别乱说乱问的。中不中,四月初一不就知道了?”
夏氏虽然似乎是替他说话,但他总觉得夏氏的笑里带着些许嘲讽之意。
当晚,夏氏又说:“大爷,前儿我听说,楚国公回来了?”
他不耐烦,又不好不应,只含含糊糊说了个是。
夏氏就道:“大爷,不是我瞎说,就算以前出过什么事儿,这到底你和楚国公也有同族之情啊。更别说你还在林府里上了三年学,这就更和平常族人不一样了。”
他心里着实烦得很,忍着气道:“奶奶究竟要说什么?”
夏氏朝他一笑,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着,妹妹还没被国公夫人亲在膝下抚养过呢,林家的人就对妹妹这么亲热。去年娘病了,总不见好,陈嬷嬷和明二嫂子不是还跟着妹妹来看了一回?”
“更别说大爷是国公爷亲自教过的,自然比妹妹更亲。从前那桩事儿,哎,这话本不该我做媳妇的说,其实说到底,还是爹娘考虑得不周全,才得罪了国公爷和夫人。”
“爹娘和国公爷并夫人是平辈的,但大爷在国公爷和夫人跟前儿可是小辈。这天下小辈做错了事儿,做长辈的自然要生气,要罚,可罚过了之后,还不是照旧亲热?更别说,事儿还不是大爷做错的。”
夏氏说得林昌心里松动几分,听她接着道:“如今国公爷回来了,几年都未归京,自然想念故土。若大爷这时候诚心上门儿认个错道个歉,说不定这事儿就过去了呢?”
“其实,和大爷说这些,我自然也是有私心的。”夏氏满面是笑:“大爷在官场上没什么亲眷,我家里也只有银钱没甚人脉,其实帮不上什么大忙。可若有了国公府这层关系……”
林昌那时被说得意动,便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夏氏只是笑:“不如咱们择个吉日,我给大爷备好礼,大爷上门儿去看看?”
林昌是又怕国公和夫人不见他丢面子,又心动于夏氏的话。再说,他这一科着实没甚把握,若能重新攀上国公府……
他思量一会儿,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
夏氏便给他预备好了丰丰厚厚上门的礼,林昌坐车去提了礼递帖子,结果门上连礼都没收,只说老爷夫人不在家,不见客。
他说要见林明,门上说明二爷也忙着呐,没空。
他又说要见杏儿,那些门上的人也不让,只说杏姑娘是闺阁女儿,若没有夫人发话,他们可不敢放外男进去?
什么?他是杏姑娘的亲哥哥?
那也不行!就是杏姑娘的亲老子来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林昌险些气了个仰倒,却不敢在林府门前做什么。他忍气吞声,再说下次过来等语,又要拿银子东西给守门的人。
可那些四五年前对他恭恭敬敬的小厮男仆如今铁面无私,东西银子一概不要,只说让他赶紧回家去罢。
林昌碰了一鼻子灰回家,看见夏氏,便觉得都是她出的馊主意,以致今日丢了大人,对着夏氏也没有好声气儿。
夏氏却不恼,温言安慰他,说国公和夫人才回来,自然有许多事要忙,或是出门或是待客都是应该的。
至于那些小厮男仆,八成换过了一轮儿,也不记得人了。等下次她打听好了什么时候国公和夫人在家,他再过去一趟。若还是气不过,夫人跟前儿说两句,那些下人还能有好果子吃?
余下还有许多话,说得林昌心气复又平和。
这一日,夏氏打听得楚国公出了门,夫人却在家,府上也没客,便又备好礼让林昌过去。
夏氏的意思是夫人毕竟是女子,心估计也软些,国公不在家,正好求夫人。
可林昌却知道,林府内一概所有的事都是夫人管着,林家上下人若对国公的敬畏有十分,对夫人就有十二分。
这话他和夏氏说了,又举了不少在林家时的例,夏氏却不信。
她又露出那副带着不屑的神情,挑眉笑道:“若大爷着实不想去,那咱们不去就是了。毕竟到了那里万一再受冷言冷语,连我也心疼呐。”
林昌心气儿上来,不愿意被夏氏看轻,转身就出了门儿。
这回再到林府门前,他明说知道夫人在家。小厮们进去通报,他等了半日,等到的却是那样一番话。
“敢做出什么事儿来,就不顾同族的情分。”
林昌面上浮现出冷笑,神色狰狞。
怎么,难道国公爷还以为,他现在很顾念同族的情分?
若真是顾念,就不该为了一个外头捡来的姑娘把他逐出府!
莲姑娘是好,他可是十七岁就中了举人,难道不好?凭甚他们要弃他选莲姑娘!就算是婚约解除让莲姑娘入了族谱,就非要连门儿都不许他进?
就连杏儿……杏儿更是不如莲姑娘多了。夏氏自然是一万个比不上莲姑娘,可真要说,杏儿的样貌还没有夏氏好,出身也没有夏氏高,怎么林家就对杏儿也比对他好?
林昌满心的愤怒回了家中,也不管夏氏怎么着了,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倒在床上不言语。
而夏金桂看他这个样儿,不用人说就明白,林昌这是又在林府碰了钉子回来了。
夏金桂也不管他,独个坐在廊下,心内嘲讽:“他算什么东西,娘还拿他当个宝?”
“十七岁的举人又怎么样?本事不够,不还是考了两次都没中?倒是有一门好亲戚,可惜呀,得罪得死死的,看样子是一点儿转圜都没了。”
“真是可惜老娘花出去的那些银子,只怕都打了水漂,还得看这王八羔子的脸色。”
想到这里,夏金桂嘴角一抿,起身往屋内走去,靠着卧房的门边儿笑道:“我今儿打听到一件新鲜事儿,大爷想不想听?”
“我今儿听说呀,楚国公府的堂姑娘,婚事定啦!”
林昌在床上一动不动,夏金桂却知道他定是竖着耳朵听呢。
她往前迈了两步,抖着帕子笑:“我呢,也算久闻楚国公府大名,深为敬重,听说是他家姑娘的喜事,就多打听了些。”
“听说这位堂姑娘定下的乃是渤海一位正四品指挥佥事,姓柳,今年才二十二岁,就已经是将军了。”
林昌听见“柳”字,不知怎地,竟然想起了五年前在林府教他们习武的那位柳先生。
难道是他?
不,不可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