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是它听到了，还在那睡梦之中的封明轩也隐隐听到了那旋律。

他即使在梦中也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他看到了爹娘，看到了兄长姐妹和族人，他们都在对他道别，愿他安好，也看到了那个无辜的少年。

“对不起……”他在梦中喃喃道：“对不起。”

这歌谣也传入了皇宫某人耳中，她狼狈地从华丽的软塌上爬起，按着突然剧痛的头对着伺候她的宫女喊：“谁，是谁在唱歌？”难道是哪路神仙来了？

不可能，这里已被封锁了空间认她施为，怎会有仙来？

“娘娘？”宫女们吓得瑟缩在地，她们本也在聆听那听不懂的歌谣，只觉得心中郁结散尽，宛若新生，却没想到娘娘反应竟这般大。

按着剧痛的头，她怒吼到：“谁，去看看，到底是谁！”即便是神仙来了，她也要让他有去无回！

“给我去查！”

“是！”

可仙音无踪，除了镜子亲眼所见，其他人只能听到那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根本不知从何而来。

而且不只是皇宫，整个上京的人都听到那袅袅仙音。

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有的人当街大哭，有的人面露笑容，有的人对天叩拜，宛若新生。

查人根本无从查起，根本没人说得出源头。

若是有仙人在此一定会觉察到，整个上京的怨气少了大半，原本不肯往生的孤魂野鬼更是扎了堆地投胎去了。

灵貅对此一无所知，她哼完了歌谣拍拍小爪子又去给新爸爸找被子去了。

等封明轩再次醒来，身上的疼痛微消，就连精神也为之一振，那种挥之不去的怨气和郁气也少了大半。

一抬眼，愣住。

他趴着的榻上，左边放着一小堆被咬过的糕饼，中间放着一碗清水，右边放了一堆好像是从地里刚挖出来的没处理过的草药。

身上，他艰难地向后看了看，是一床有些破的被子。

“爸爸，镜子说多吃东西才能好得快。”灵貅乖巧地坐在塌旁边的一条小板凳上，啃着点心：“那些都挺好吃的，给你吃。”

镜子补着裂缝都忍不住想翻白眼，小貔貅还真有脸说啊，那些给新爸爸的糕饼分明都是她不爱吃的！

灵貅还理直气壮胡说八道：“爸爸你别嫌弃我吃过，我不吃怎么知道好不好吃，所以我都帮你尝过了！”

封明轩看着这些东西，看着地上那个双眼亮晶晶的小奶娃，眼睛莫名地有些发酸发胀，他偏开头，声音比之前还要干涩地道：“多谢，殿下。”多少年了，自从爹娘家人去世，再也没有人对他这般好过，尤其是在宫中，人与人互相倾轧还不够，恨不得都把人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才好。

没想到在宫中几年都没蹭得到过半分的真心，竟然在一个冷宫里的小公主身上得到了。

重伤之时本就是人最脆弱的时候，封明轩心情太过激荡，身体都不禁有些发抖，但更不想辜负灵貅的好心。

他艰难地伸出手想拿起那只破碗喝点儿水，却因为全身脱力未能成功。

灵貅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这个爸爸好弱啊。

她爬上了塌，把碗推到了封明轩嘴边，又把那堆糕饼也推得近了些，让新爸爸扭头就能吃到。

想了想，她还大方的把自己觉得也挺好吃的一个糕饼掰下了一个角角分给新爸爸。

镜子嘀咕：“小气。”

灵貅：“哼，剩下的我还要给爸爸留着呢！”等功德攒够了，她还要回去找爸爸呢！其他的要里带回去！

封明轩可不觉得灵貅小气，他看着灵貅小小的那张脸，身上还没来得及去洗掉的脏污，暗下决心。

无论以后自己如何，他也会护住这个孩子，她在此时把他当爹爹，那他以后就要护她平安顺遂。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她是从哪儿弄来的，也不会问，但以后不会再让她冒险。

封明轩看着已经开始趴在榻上玩儿小镜子的灵貅，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头顶的小揪揪。

要是那时候他已娶妻生子，会不会也有一个小女娃了。

灵貅还在和镜子奋斗：“镜子，帮我把点心收起来。”放进小包包不就把包包弄脏了，还是让镜子收比较好。

镜子拼命挣扎，它现在想放也放不进去啊！再说为什么要让它放人类的食物，不怕馊了么？它可不想让自己招虫子“龙君给你的包不会过期，用你的用你的！”

“会脏！不要，镜子你来！”

“不行！不能用法术！”

听着灵貅在那里对着一面镜子自言自语闹得不可开交，封明轩无奈笑了笑。

即便是痴儿，他会把她治好的，就算不能治好，他也会让她一直开开心心。

“查到了么？”宫装丽人原本明艳的脸孔上此时狰狞无比：“唱歌的人呢！”

“娘娘，奴才，奴才无能……”这才半个时辰，他们真的没能查出来什么啊。

“给我拖下去，杖三十！”人被拖下去，她又指向另一人：“你呢？”

“娘娘，奴才也……”

“杖四十！”她又指向下一个：“你！”

那太监已经吓得快尿了裤子，颤巍巍道：“娘娘，奴才，奴才只，只，查到，查到御膳房里，不久前，刚，刚丢，丢了些糕饼。”

丢糕饼？这种小事也告诉她！

女人大怒：“拖下去，打死！”

“娘娘，娘娘！”那人要吓死了，赶忙在有人把他拖走前一股脑地道：“娘娘今日宫中有宴，御膳房里一直有人在，那糕饼，糕饼是凭空，是突然消失的，奴才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啊，娘娘！”

凭空消失？丽人眸光一闪，那的确不是人类手段。

但若是仙家的人来了，也不应该是只偷些糕饼。

那是什么，难不成是什么偷学了仙家手段的小妖？这也不无可能。

虽说那歌谣对她而言甚是难忍，可也不过是一首安魂之曲，要是得了机缘的小妖刚巧学得唱了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可即便是这么想，她心中还是莫名不安，思索了片刻道：“随本宫去看看！”

“是！”宫女太监们慌忙准备，只是他们这边刚要动身，就听人宣道：“皇上驾到！”

满宫的宫人都小心地看向女子。

她咬了咬牙，心中暗骂，早不来晚不来，真是麻烦，面上却丝毫不显，对着宫人们扫了一眼。

宫人们立刻会意，赶忙各归各位，静待皇上驾到。

看到那明黄身影，女人露出一个妩媚又温柔的笑迎上前去：“皇上，妾等你好苦啊。”

“才不过一日不见。”

皇帝是名中年男子，这个年纪又是身在皇位本应器宇轩昂，只是不知为何，他不但身材岣嵝，更是眼窝深陷，双眼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