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我希望这件事再做商谈!”
庄严肃穆的大殿中,一位须发斑斑的老者说道。他一脸恨然,后背紧靠着高贵的云木镶金座椅,两只拳头握得发白,重重地抵在膝盖上。伴随着他开口讲话,一丝淡然的白色巫气在老脸上若隐若现。
很显然,他在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意。
“大长老,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现在贼子趁我八大古族虚弱之际入侵,正值存亡之际,你竟然还在盘算自己的荣辱得失?!真是自私至极!枉为我巫族长老!”
正位前,一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一派威严随着喝声豁然扫出,整个大殿都充斥满了浩荡的威压!
大长老顿时大怒,他拍案而起,大声呵斥道:“巫天,你!你竟然敢说我自私?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忽然被扣上这样一顶帽子,巫天顿时心生寒意,冷冷地笑道,“测验祖巫血脉是诸位长老共同提出的主意,现在全族中只有东儿祖巫血脉最为精纯,不选他难道选你那个孙子?!你打的无非就是这个主意吧?”
“我孙儿祖巫血脉虽然不及巫东,但实力却是整个巫族后生之中第一人!你儿子才仅仅五岁!你以为他经受得住祖巫血脉的冲击吗?”
大长老被道破心事,脸上却丝毫没有羞愧之色,再一次坐下,他冷冷地回道。
巫天拳头早已握得发白,看到大长老坐下身子,他不由地冷笑一声,转过身子指着大堂内壁上雕刻的金玉祖巫图大声质问:“实力?哼,注血之术之所以被列为我巫族的最强禁术,你不会不知道原因吧?要说实力,我看不如由你来好了!”
大长老顿时气得老脸通红。他枯瘦如木的双手紧紧抓在座椅扶手上,不消片刻那里便腾起滚滚白烟,呈焦炭之状洒落了一地。
不过却无话可说。
他虽然知道,一旦巫东获得祖巫传承,那么他这一巫族分支将会永远没落下去,再也无力企及那无上荣耀的族长之位。但是巫东祖巫血脉最为精纯,是众所周知的事,纵使他有心改变,也无力回天。
只怪他算天算地,以为整个巫族中绝对不会有人能胜过自己那风光占尽的孙子,却失算了巫东这个方才五岁的少年!
会谈至此,再也没人提出异议。但是除巫天和大长老之外的其余人相互对视之后,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抹讥讽。
这种权位之争不知上演了多少回,但是再高的权位,也只是族长与大长老的囊中之物,与他们这些人没有丁点关系。
如果以实力进行争夺的话,胜出者自然是大长老的孙子无疑。也因此,他们才纷纷请愿,进行测验祖巫血脉,以其精纯度定夺。他们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机会,不料却被巫天五岁的儿子巫东抢了先!
而此时此刻,见尘埃落定,巫天脸上却没有一丝得意之情。
“东儿,不知道你能不能扛过这一关···”
看着各位长老陆续退出,巫天不由地一阵嗟叹。
昏暗的石道中,除了尽头处的一团萤火,就再也没有一丝光。
少年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他隐隐地听到过,一旦祖巫血脉被成功注入自己体内,自己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力量,带领巫族走出困境。
可是万一失败了呢?
少年拉了拉母亲的手,顿住了脚步。他望着一片漆黑的石道,萤火闪耀的尽头,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害怕。
“母亲,我们不是已经打败鱼人了吗?他们的海皇不是死了吗?那条龙不也被封禁起来了吗?为什么我们还会有危险?难倒那条龙逃出来了?”
黑暗中看不清女子的脸,她伸出手将少年紧紧地搂在怀中,靡靡的啜泣声轻微地传了出来。
“这一次来的不是鱼人,而是···”
少年将头埋在女子温暖的怀里,心里的惧怕减轻了几分,可手心却依旧冷汗直冒。
“母亲,你哭了吗?”他轻轻地问。
“没有,”女子笑道,她眼泪簌簌流淌,却不去擦拭,只是将少年紧紧搂在怀中,“东儿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嗯。”少年坚定地回道,脸上终于绽放起了笑容。
两人再一次迈开脚步,缓慢地向萤火走去。
等到了石道尽头,少年才发现,原本自己一直看到的萤火只不过是一只蜡烛。
微弱的光线朦胧了烛身,看起来像摇曳在空气中的一团莹莹之光。烛心早已弯成了伞柄,发出“泊泊”的声响,蜡油顺着烛心滴落了一地。
石门轻启,顿时将烛心的声响掩盖了下去。
少年顺着开启的石门走了进去,迎上前来的是一阵彻骨的黑暗。耳边似乎有寒风呼啸,可少年却感觉不到风。这石道封闭得如此严密,怎么可能真有风进入?
少年似乎受到了某种指引,尽管看不清一切东西,却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石室中央的石床边。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母亲竟然没有跟来!
“母亲,你在哪里?”少年焦急地呼唤。
“我就在这里,不要害怕。”站在石室外的女子连忙回道。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听到少年稚嫩的声音,心中越发的担忧。
“你身边是不是有一张石床?躺在上面,不要害怕。不会有危险的。”这一次出声的是少年的父亲,巫天。
见父母都在不远处,少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伸出手摸到石床,只觉得石床好冷好冷,像好几百年都没人躺过一样。但他心中却一点都不害怕,乖巧地躺在了上面。
“开始吧。”
巫天沉闷的声音传出之后,六个头顶羽翎、衣着奇异的老者纷纷涌进了石室,石门轻轻掩合。
“东儿不要害怕,我就在你的身边!”就在石门即将关上的一霎那,女子高声喊道。
巫天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看到石门终于掩合,女子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涌出。
少年静静地躺在石床上,脸上荡漾着甜美的笑意。
黑暗中他看不到一切,却睁大了双眼。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一般,那东西鬼气森森,仿佛来自地狱的阴魂,但对他而言却无比温和,仿佛是自己的温暖故乡。
“你就是祖巫吗?”少年试探着问,不知道为什么族里人,就连自己的父亲在提起祖巫的时候,都会那样害怕。
“不要说话。”六位老者中,为首的一位轻声喝道。
少年听得出这个人正是族中的大长老。大长老早被他冠上了恶名拉入黑名单,因为他老是为难自己的父亲。但是这个时候,少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他相信,他的父母就在身边,尽管他们互相看不到对方。
六位长老脚步错杂,围着石床转了一圈又一圈,口中不时地传出咒语的靡靡之音,忽高忽低,继而各守一方站定了下来。
站定之后,六人同时一阵轻喝,纷纷祭了一张灵纸出来。
灵纸盘旋入空,在少年的正上方结成一体。六人手上纷纷打出一个奇怪的印结,灵纸忽然金光暴射!
少年冷不防被刺伤了眼,连忙拿手挡住。然而正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无法抵挡的压力袭来,将他双手拉回原地,四肢连同脑袋都被固定了下来。
少年早已闭上了眼,可依旧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痛。
他轻声呼唤:“母亲,你还在吗?”
六位长老口中再次喃喃,靡靡之音顿时充斥了少年的双耳,让他听不到母亲的回声。
不过少年始终坚信,他的母亲就在他身边,因为她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等到片刻之后,少年感觉头顶上方的光线不再那么刺眼之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自出生以来,最为难忘,最为恐怖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