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申东炫完全没有理会蔡蓉是否伤痛,大步流星的朝那辆车子行去,每靠近一步,他的心便会沉重一分,因为那时那刻,他真的由于害怕失去林紫涵而窒息过,如果知道蔡蓉就是罪魁祸首,他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仔细一瞧,车身果然有擦伤的痕迹,就是他所判断的那个位置,这实在叫人很难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一个巧合!他语气森寒至极:“你想怎么解释?”他以前太低估这个女人了,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疯狂到这种程度。
蔡蓉挣扎着站了起来,扭扭捏捏的来到他面前说:“什么怎么解释?”她现在只能竭尽所能的装蒜,如果承认了那天是她开车想要撞林紫涵的,那么就等于认了蓄意谋杀的罪名,根据刑法,可是免不了牢狱之灾的,她可不想把大好青春葬送在监狱里,然而事实上她也为自己的冲动懊悔过。
申东炫直起纤长的身子,居高临下般的逼视蔡蓉,那刀锋似的的目光割得蔡蓉的心生疼生疼,她只能畏畏缩缩的垂首,不敢直视他那散发着戾气的眸子。
他一步一个脚印的逼近她,她则迈着细碎的步子倒退,直到他的脚尖触及她的脚尖,再无间距时,他冰冷的嗓音才在她头顶上方响起:“蓄意谋杀会被判什么罪,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的声音满是恐吓与憎恶的味道,吓得蔡蓉浑身抖如筛糠,连说话都牙齿打架:“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心里一直反复安慰自己,“别害怕,只要我不承认,谁也奈何不了我的!”
蔡录忍不住上前拉住蔡蓉的胳膊问:“蓉蓉,你告诉爸爸,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真不希望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如果她们姐妹俩真的自相仇杀,那么他就更加不可能弥补过去的过错了!
蔡蓉反手抓住蔡录的手臂,心神恍惚的说:“爸,我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有想要杀人的!”她当时的确有点鬼使神差的感觉,但她没有真的想要林紫涵死,她只是不想林紫涵把小孩平安的生出来而已,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十恶不赦。
申东炫咬了咬下唇,不留情面的说:“我会交给警方处理,如果你真的心生恶念,那么你就必须为了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危害我的家人。”说完,他酷酷的转身离开,这个蔡蓉早就令他忍无可忍了,现在知道她居然有颗这么恶毒的心,他更加无法忍受让林紫涵再受到丝毫伤害,但凡对他妻子构成一丝危险的因素,他都不会让其存在的!
蔡蓉霎时哭得梨花带雨,一把拽住申东炫的胳膊,死死拉住他不让走,甚至于整个人都快要赖在地上了,一个劲的哭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没有做错什么,你凭什么对我这么狠心?”
申东炫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一时被她拖住,于是不耐烦的抖了抖被她生拉硬拽的手臂:“你给我放手。”
蔡蓉对他的命令充耳不闻,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那么爱你,你不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我对你的爱呢?我不相信你就真的那么的铁石心肠!”她好痛,痛得心脏快要撕裂开了,她从来没有这样卑微过,就算丢掉所有的自尊那又怎样?只要能够留在他身边就好啦!可是他看不见,他始终看不见她爱得有多么的悲凉,多么的凄哀!
申东炫吁出一口气,咧嘴说:“不是我看不见,是我的心里没有你,所以我感受不到,也不想体味。”听着蔡蓉撕心裂肺般的嚎哭,他只觉得心烦,他最怕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但是为了守护他想要守护的家,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心软。
蔡蓉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刚毅无踌的侧脸,弱弱的抽泣着问:“你...真的要把我送进监狱才高兴吗?”他的决绝令她痛得不能呼吸,被自己深爱的人如此无情的对待,可见是怎样的惨淡!
申东炫没有丝毫犹豫的吐出几个字来:“对,只有这样,你才不能继续为恶。”他曾经说过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妻儿,可是事实上,他非但没有保护好林紫涵,甚至连她受过多少伤害也不曾知晓!他怨,怨林紫涵把什么事都放在自己心里,不肯跟他说,他还怨,怨自己偏偏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在乎她在乎得要命,却又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她放在心里,仅仅是为了那可笑的威严,就强行把自己最真心的话堵在心头,不愿吐露分毫。
蔡蓉像是被人夺去魂魄一样,顿时瘫软了下来,死死抓住他的双手也顷刻间没了力气,缓缓跌坐在地上,完全忘记了自己尊贵的身份,只知道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而她深爱的男人,居然这般无视她的痛楚,心碎了一地的不堪。
蔡录不忍见宝贝女儿这般堕落下去,于是上前挡住申东炫的去路,在他耳畔低语:“我们方便找个地方谈谈吗?”他不想任何一个女儿受到伤害,他觉得可以把林紫涵与蔡蓉的血缘关系告诉申东炫,免得日后姐妹俩再无转圜的余地!
申东炫没有兴趣的说:“我得去公司了。”他不想跟蔡录多言,因为不论蔡录说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的决定,也就无需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蔡录轻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申东炫面色一变,这才点头答应与蔡录谈谈,二人开车驶出了蔡家,继而来到一处无人的路边,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郁郁葱葱,偶有几朵娇美的野花夹杂其中,点缀了这片碧绿的草野。
两人将车停在路边,然后下了车,在草地上步行了一段,申东炫才开口问:“蔡伯伯刚刚说要告诉我有关紫涵的事,不知道是什么。”
蔡录长叹了一声:“说来话长,我只希望你能够看着紫涵的份上,对蓉蓉网开一面。”作为父亲,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
申东炫似笑非笑的说:“那你得给我一个既往不咎的理由才行。”他当然知道蔡录是为了女儿求情,不过,那要看看蔡录拿什么条件跟他交换了,他的目的很简单,只要没有人再来破坏他的家庭就好。而蔡蓉那屡教不改的性子,已经令他失去了耐心,所以,就算蔡录磨破嘴皮,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成效。
蔡录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因为...紫涵是蓉蓉同父异母的妹妹。”
申东炫显然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猛然转脸,将充满疑惑的视线投向蔡录:“什么?”他不可思议的扯了扯嘴角,喃喃自语:“不,这不可能。”他完全不能把她们姐妹俩联想到一起,差别实在是太大了,甚至怀疑是蔡录为了帮女儿脱罪才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可是这样的谎言不是随便可以捏造的!
蔡录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后絮絮叨叨一番,将过去与夏毓的一段经历大概叙述了一遍,他也曾经为了自己的不坚定与懦弱而懊恼悔恨过,可是那些对于夏毓来说,都已经不具有任何意义了,走错的路可以重新再走一遍,可是走错的时光却无法倒流至错误的起点,既然是注定错了,就不可能会重新来过。
申东炫听了蔡录所言,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很乱,很复杂,他觉得以林紫涵的个性,绝对不可能会原谅蔡录的所作所为,她如果知道事实的真相,后果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伤人亦伤己。思量了许久,他才抬首说:“好,我不会追究蔡蓉的法律责任,但我希望,今天这件事情,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包括你的两个女儿,尤其是紫涵,我不想她因为恨你而受伤。”
蔡录怔了怔,面有难色的说:“可是...我一直试着去弥补她们母女两,我希望她们能够接受我。”
“你觉得有这可能吗?”就凭蔡录过去的行为,他便可以替她们母女判蔡录死刑了,这些日子与林紫涵几乎是朝夕相处,他虽然看不透彻她的心情,可是对于她的脾气性格也有了相当的了解。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不放弃,愿望总有一天就会实现了。”蔡录说得坚定不移,似乎并没有想要退缩的意思。
申东炫移开目光,似劝告也似提醒的说:“或许,你一个人的固执,只会换来四个人的痛苦,甚至,更多人。”他的心仿佛已经习惯了以林紫涵为中心,只要她的一颦一笑,便能轻易俘虏他的情绪,让他情不自禁的跟着她的喜怒哀乐而变化着自己的心情。
蔡录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我会继续努力的,直到她们接受我为止,我的女儿,不能随外姓。”他当初是很懦弱,因为害怕被逐出家门而辜负了夏毓,所以她恨他是理所当然,可是如果没有爱,又哪来的恨呢?他坚信夏毓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只是需要花点时间来磨合而已!
申东炫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你当初抛弃她们的时候,怎么没有这样的顾虑?”
蔡录尴尬的说道:“此一时非彼一时,我也是被迫无奈,天知道我是多不想伤害她们,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会忍心伤害自己心爱的人呢?”他的父母很严厉,而且门第思想很严重,当时他与蔡蓉的母亲结婚也就两年的光阴,因为夫妻俩都是独生子女,所以父辈的公司就落在了他们身上,蔡蓉的母亲常常因为业务关系而飞来飞去,基本上难得能够与蔡录聚在一起,两人的感情本来就不是很浓郁,这样长时间的分分离离,蔡录对妻子的感情就越来越越淡,后来夏毓去了他的公司应聘秘书一职,两人很合得来,随后不久便展开了恋情,只是夏毓一直被蒙在鼓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蔡录已经是一个有了家庭的人,害她当了别人眼里的第三者而不自知!
申东炫冷笑:“不想伤害的结果还是伤害了。”他转身看向蔡录,继续说:“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总之,对紫涵她们而言,最好的弥补,就是你的放手。”没有等蔡录回答,他已经上坡来到路边,紧接着开车去了公司。
*
这天,是申东炫出差的日子,小夫妻俩在家人的目送下上了班车,本来是想让司机载他们去的,路上大概需要五个小时,不过偶尔尝试一下寻常人的生活,似乎也别有一番滋味的!
售票员替他们摆好行李,申东炫拉着林紫涵的手上车,刚刚露脸,车内便响起许多女士的惊叹声,此起彼伏,惹得一片哗然,不用说也知道,是被他的俊美的外表给震撼的,他早已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了,林紫涵心里却有那么些负担,因为每次申东炫在享受别人膜拜的目光时,她总要忍受刺骨的眼神。
车内绝大数人的视线都随着他们俩浮动,直到他们落座,才依依不舍的移开那期盼的眸子,虽然她们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会忍不住幻想,这样一个帅气的男人也许有可能会坐在她们身边的!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身边的位置被林紫涵霸占了,她们才能死了这份心。
林紫涵被四面八方的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挪了挪身子,想要与申东炫拉开一丝距离,谁知道他却霸道钳制住她的腰,让她紧紧粘着自己,然后硬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他喜欢让她这样靠在自己怀里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踏实,很幸福,可是他冷俊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这样的意思,他也怕被人看穿自己的心,也许是习惯了冷酷,突然间要变得温柔,不是件易事。
林紫涵每次都被他突兀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图,但也不反抗他,顺从的偎进他的怀里,不可否认的是,她也很贪恋他的胸膛,被他拥在怀里的时候,她总是会觉得很安全,很宁静,他的怀抱对她而言,就好像一个温暖的港湾,可以为她拂去所有的疲累与不安。
车内的人见此情形,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可惜这样的好事为什么就轮不到她们呢?一个个只能惋惜的揪了揪衣角,然后时不时的偷睨他们几眼,毕竟他们都只是彼此的过客,上了车,相见不相识,下了车,各奔东西,后会无期。
来接他们的人是与E-Selina长期合作的一家公司的总经理,他让手下接过他们的行李,然后让司机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当地最好的一家酒店,房间已经预定好了,还是总统套间,十分的奢华。林紫涵对于这些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反正没有人敢亏待她老公就是了。
路上消耗了不少时间,来到这里天色也已经晚了,所以那些人也没敢打扰他们休息,送他们来到酒店便识趣的离开了。
林紫涵刚刚沐浴完毕,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秀发随意的挽在头顶,几根发梢上还挂着水珠,光滑白皙的肌肤透着些许沐浴后红润,格外的水嫩。她替申东炫放了洗澡水,然后拿毛巾拭去胳膊上的湿意,回首见浴缸内的水已经快满了,便急着跑去关掉,却不料脚下一滑,身子猛然向前倾倒,一头撞在浴缸边缘,疼得她拧紧了眉头,“嘶”了一声,下意识的伸手摸向痛处。
申东炫听闻她的呼声,立刻冲了进来,见她跪趴在浴缸边上,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身体的痛苦,他急忙勾住她的脖子,让她的额头离开浴缸,顺势让她侧倚在自己怀里,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定睛一瞧,额上已是一片红肿,他感觉心脏已经跳到喉咙口了,每次她出意外的时候,他都会紧张到呼吸困难,所以他害怕得拼命的想要保护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她就在他眼前,有时候还是会感到无能为力,每次她受伤的时候,他都会自责很久,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此刻他亦顾不得自己的情绪,语气早已没了以往的平静,呼吸急促的询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林紫涵吃痛的眨了眨眼睛,略显无力的说:“没事,就是头有点疼。”其实是很痛,刚刚撞上去那么用力,没有晕倒已经是奇迹了,不过晕倒的话,她也可以少受点罪,现在疼得半死不活的才叫要命。
“真的只有头疼吗?肚子呢?其他地方痛不痛?”他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不能乱了方寸,他必须保持稳定才行。
她摇了摇头,痛得咬了咬下唇:“没有,就是头疼。”
他搂紧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托住她的腿弯处,将她横抱起来说:“你忍一忍,我带你去医院。”他先将她抱上柔软的大床,然后去衣柜拿了一套衣服后又折回床边,伸手准备扯开她的浴巾。
她敏感的推开他的手,本能的双手交握护在胸前,头上的痛仿佛瞬间变得模糊了,脸颊一阵燥热,刚刚还惨白的脸色一下子恢复了红晕,她知道他是想帮她换衣服,虽然他们的关系已经没什么可以避讳的了,可是她从来没有让他帮自己穿过衣服,一时觉得特别别扭。
他先是被她蓦然的动作弄得一怔,但是看见她瞬间就变得跟没事人似的,心头的大石也稍稍放了下来,打趣的问:“你不会是想穿成这样就跑去就医吧?”
疼痛仿佛又瞬间回到了她头上,一手捂着痛处,蹙了蹙眉说:“我自己可以穿。”
他不由轻轻摇首,嗤笑着问:“你到底在顾忌什么?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见过的?”他越来越发现她实在是太可爱了,难得看见她羞涩的表情,让他忍不住想要戏弄一番。
她不禁瞪了他一眼,懊恼的嘀咕:“你胡说什么呢?”被他这一问,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脸上烫得厉害,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好了,就让我来伺候你一回吧!”他说着便一把将挣扎着想要逃走的她捞进怀里,快速的替她换上了衣服。没时间理会她的尴尬,起身走到话机前,拨通了酒店客服的电话,让客服负责将他们送去医院。
车窗外,两旁的霓虹灯成为了星空下最亮丽的一道夜景,随着车子的火速前进,霓虹灯仿佛不断的倒退着,本是分开的个体,但视觉上却连成了一条有曲度的长线,像两条火龙一般蜿蜒在半空中。
路上的车辆十分稀少,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赶至了当市最大的一家医院,申东炫打开车门,扶着林紫涵下车,然后陪她去做个检查,他现在看见医院就觉得害怕,似乎最近常陪她去的地方就是医院了。
检查完毕,经过医生确认后,申东炫才算松了口气,取了药后便匆匆带她回到酒店,医院那种地方,多待一刻他都会觉得不舒服。看着他紧张又略显滑稽的神情,林紫涵忍不住偷偷笑了笑,好像他面部的表情已经越来越多了,不再跟雕像一般冷硬。
一进卧室,他便伺候她先上床,将药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去倒了一杯温热水给她吃药,接着扶她躺好,拧开药膏的盖子,挤了一点药膏在手心,轻轻涂抹在她的额上,他的手有点凉凉的感觉,正好替她因为害羞而升温的肌肤降了降温。
药膏的止痛效果还不错,涂上去没一会儿便觉得不怎么疼了,他调整好她的睡姿,然后拉过被子替她盖上,看着她合上眼睛,他才安下心来,为了她折腾得也够累的了,捶了捶肩膀,起身走去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