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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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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雪落无声

雪后的清晨银装素裹,寒风凌厉。

因为天气的缘故,园子里很少有人走动,雪地上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脚印。双脚踩在雪地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偶尔,有一声大雪压断树枝的轻响。

湖面上结起厚厚一层冰,晶莹剔透。

阡陌一言不发默然站在湖边,凝视着平静的湖面。

纤细的白影傲雪凌霜,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如若不是寒风呼啸而过,鬓角两旁随风而飘的青丝飞扬起来,定会给人错觉是天人下凡。

"柳妃娘娘,您一个人站在这儿?王爷呢?不陪你吗?"带着讽刺的嗓音,由远及近,柔媚刺耳的响起。

"王爷进宫去了。"阡陌眼皮也没抬下便淡漠回答,看不出一丝情绪。

柳似画婴儿般细腻的玉指轻轻搭在湖边的石栏上,面带嘲讽,"柳妃娘娘您可真厉害,一出苦肉计,让王爷对您死心塌地。"接触到冰冷的石栏,柳似画身子猛地回手一缩,收回手指。

"过奖。"柳阡陌凝视着湖面,深邃的眸中散发出煞人的寒光。

"柳妃娘娘,听说王爷要把我们都送走?"早在秦慕风对柳阡陌做出承诺的那天,她就知道。

"不知道。"柳阡陌终于回眸,似笑非笑的盯着柳似画,"真厉害,懂得买通我身边的丫鬟。"秦慕风对她说那番话的时候,香儿碰巧去送汤药,这事儿自然是她传出去的。柳似画真厉害,进府没几天,就收买了她身边的丫鬟。

香儿那个死丫头,不知道背叛了她多少次。下次定要她好看。

柳似画瞪着眼前的出尘人儿,眼尖戏谑地讽刺一笑,"你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一般一般,只不过比你聪明一点点。"阡陌的娇手因长久扶着冰冷透顶的石栏,冻得发紫通红。

柳阡陌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几乎让柳似画无言以对。她脸色脸色一变,欲要发飙,突然灵光一闪,邪恶的念头在脑海里荡漾,妖媚的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别以为王爷真会对你死心塌地,他随便说说罢了,没准这会他正在柳倩那呢。"

"王爷进宫去了。他请大内三大密探替我找邪手神医,如今我醒过来,自然不用麻烦。所以他进宫去了,估计这会正在宫里呢。"柳阡陌迷蒙的水眸示威似的瞟了柳似画一眼,"不信吗?你可以去看皇榜。我昏迷那天出的,找邪手神医为我看病。你要是不认识字,我可以教你。"那眼光里竟是轻蔑不屑之意。

柳似画心虚吃亏地狠狠磨着牙,差点被她气得背过气去,挫其败坏地向她吼去,"你。。。。"狰狞阴森的脸扭曲成一团,全然与初见那般‎‍‌‌妖‍­‌​娆‎​‎‌‍媚骨的样子截然相反。

阡陌面无表情,"怎么,听不懂人话吗?要不要我牵条狗跟你说?"

柳似画深深吸一口气,使劲抚着胸口顺气,咬牙切齿,"柳阡陌,算你狠。"柳阡陌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怪不得能不平南王抓得死死的。

阡陌装聋作哑似地,从腰间处取出一块干净丝滑的手帕轻柔擦去手指上的水渍,"过奖,你要是高兴,可以做面锦旗给我,匾额我也接受。当然,你想颁发奖杯也可以。"

柳似画最终忍无可忍,纤纤玉指紧紧纂在一起,"柳--阡--陌。"

阡陌若无其事地将那刚才试擦过的手帕揉成团状丢进水里,伸出双手捂着耳朵,没好气地缓言道"小声点,我耳朵没聋呢。"

柳似画轻描淡写地瞥了水中的手帕一眼,突然邪恶的神情浮现在她那已然完全陷入疯狂的脸上,冷森诡异一笑,那笑声如来自地狱般阴森,"柳阡陌,你等着。"她一说完,纵身"往水中跳。

阡陌一把抓住柳似画的衣服,眉峰一挑,蔑视般瞥了她脸上早已疯狂得的脸一眼,略显紧张,但语气中满是坚定木然,"别搞栽赃陷害这一套,那是小孩子玩的把戏。"

柳似画望着柳阡陌,瞬息疯狂狰狞的脸庞转归平静,心中想着到底还是不知柳阡陌想干什么,呆若木鸡的看着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迟了,阡陌比她早发制人,纵身跃进湖中。水花四溅,冰凌的水沾湿了柳似画的衣衫。也敲醒了柳似画呆楞的表情。

随即回过神来,漠然地往冷瑟无比的湖中瞄了一眼,双手抱胸,冷哼一声,"最好淹死你,免得麻烦。"

柳似画接而转身,碰上一堵坚硬的"墙",揉着撞得通红的瑶鼻往"墙"上看。一看,惊悚蔓延全身,冷汗自脚底扩散开来。一双阴郁犀利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她两眼茫然而惊恐,愕然退后几步,轻声颤问,"将。。。将。。。将军?"

霍天心急败坏,正眼也不瞧她一眼,便飞身跃入水中。在冰冷萧瑟的湖中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柳阡陌纤细的身影。怀中的身子冷冰僵硬,精致的容颜上毫无血色。苍白得令他窒息,他眸中闪过一抹熊熊怒火。

霍天用他温暖双臂环抱着阡陌,疾速施以轻功上岸。到岸,他快速将阡陌轻躺在地上,顾不得地上寒冷的气息浸着她本就冰冷的身躯,一心只想唤醒眼前气若如丝的佳人,一双宽厚温暖的大手使劲挤压她的肚子。边按边喊着,"醒醒,醒醒,阡陌,阡陌你不能死,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死!"仿佛听到他的催魂焦急之声,阡陌终于"嘤咛"一声,艰难地吐出一口脏水。

柳似画傻愣地站在一旁,显然早已经吓傻了,急忙朝霍天挥手辩解,"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真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她神色慌张,双眼早已红肿得如小顽孩做错事般哭丧着脸。

她终于知道刚才柳阡陌那神情是怎么回事了,她原要设计她,却被人先设计了。设计与被设计,柳阡陌,果然是狠角色!心里不服叫嚣的狠狠骂着躺在霍天怀中的阴险女人。

霍天小心的抱起阡陌,再次用凌厉骇人的凶光投向柳似画。柳似画看得出他眼中迸射出的寒冷,心更加害怕,不由自主往后退。霍天危险的黑眸一眯,幽怨愤恨,他一把抓住柳似画轻盈的娇躯,将柳似画如丢废物般​‌插‎​­‌进‎‎​冰冷蚀骨的湖水里。

他抱着阡陌,头也不回的快步狂奔。身后再次传来'扑通'一声,冰冷的水花溅起,柳似画的身躯重重地沉落下去,在平静如镜的湖面上漾起一圈圈涟漪

救命啊。。。。"惊恐娇呼的颤音连绵不断,过了许久,也没人知晓,柳似画僵硬的身躯渐渐被湖水吞噬。

霍天抱着柳阡陌,直接回将军府。柳阡陌掉入水中的时间不长,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他才敢那么做。

霍天抱着阡陌回到将军府,立即吩咐两个丫鬟帮她沐浴暖身。她身子才刚恢复些许生息,不能就这样冻着。

两个丫鬟扶着昏迷不醒的阡陌走进浴室,刚走进去一会,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跌跑出来,谦卑恭敬地弯腰禀告,"将。。将。。将军,那。。那位姑娘。。胸口有伤,沾了。。水。。水之后。。不停的流血。"小丫鬟一脸惨白,口齿咬字不清。

霍天脸色阴沉,早已把​​‌‌‎男‍‎‌​​女‌­‎有别抛诸脑后就冲进浴室。

华丽的浴室里,波光水影,氤氲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给人一种清爽舒适的感觉。

刚沐浴后的阡陌身着锦绣罗裙半趟在地上,衣服紧贴着玲珑有致的娇躯,完美的曲线隐隐若现,一个丫鬟双手扶着她的柔弱双肩。她的衣襟微开,月白色的肚兜若隐若现。兜儿上沾染着鲜红的血迹,血,像‎‍‌‌妖‍­‌​娆‎​‎‌‍的牡丹在她胸口狂肆灿烂地盛开。

霍天震惊的从自丫鬟手中接过阡陌,抱着她走进卧室,卸去平昔温柔儒雅的姿态,怒吼着,"快把金疮药拿来。"

他将阡陌轻放到硕大柔软的床上,犹豫一会,灵敏的手飞快地扒开她早已被血浸湿的亵衣。此时此刻,已然顾不了那么多。迫在眉睫,心一横,咬紧牙关,不能一拖再拖。

轻轻拉开仅存的月白亵衣,上身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水滴,凝脂般光滑的嫩肤暴露在空气中,霍天完全没有去顾及面前的画面是如何的活色生香,旖旎春色,干涩的双眼紧紧盯着伤口,嘴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很深,深得几乎贯穿了她的身体。她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渗出血迹,血痂早已变成紫红色,在她白皙小巧的身躯下刺疼了他的双眼,粉白色的嫩肉往外翻,周围还有些隐隐溃烂,触目惊心。

这个傻女人,居然为秦慕风牺牲至此。

吓得哆嗦不停的小丫鬟双手微抖着弯腰将包扎伤口的用具捧到霍天面前,"将。。。将军,您要的。。的东西已。。。已经准备好。"抬首无意中瞥见到将军的手,欲要开口。霍天扫了她一眼,竖起食指作了个"嘘"状,意思叫她不要紧张,不要惊醒了阡陌,安静点在旁边站着即可。轻做叹息状,便回过头来继续注视着床前昏迷沉睡的红粉知己,亦是自己的心头好吖。

丫鬟知趣地立在一旁,身子还在不停的颤抖。可见她第一次瞧见这场面吧。

霍天顾不得手上的血伤,拿起一瓶金疮药,轻柔地撒在阡陌的伤口上。他几乎不敢看她的伤口,别过头瞌闭着眼睛,心再次被她的伤口所灼伤触痛。

两个丫鬟看到她触目惊心的伤口,也同时别开眼睛。伤的这么重还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替柳阡陌包扎好伤口,霍天早已汗湿青衫。额头微冒出几滴豆大似地汗珠。他处理过无数次伤口,却没有一次是这么艰难的。

她是个坚强的女子,普通女子伤成这样,至少十天半个月不能下床。

她是个像谜一样的奇女子,为什么秦慕风不懂得珍惜呢?

"带她到温泉里泡一下,千万别让伤口再次碰到水。"霍天顿了顿。回复往昔的温文儒雅的口吻命令着身边的丫鬟,"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听到了吗?"语气里是坚决的语气,柳阡陌毕竟是秦慕风的'柳妃'。

呵,有名无实的柳妃。

初遇她的时候,她早已嫁人为妇。恨只恨,相见相识太晚。

天边残阳的最后一缕光线也已经隐没在高山峻岭背后。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月华如水,浩瀚广袤,漆黑如墨的星空里是无边无际的深黑。

宽敞明亮的卧室内,烛火滚滚,火舌摇曳,灯芯不时"噼啪"作响。

她似乎触觉到什么,娥眉微微蹩起,稠密的睫毛微微动了下,魅惑人心的星眸慢慢睁开,欲要翻身动一下,就听见霍天温厚的询问,"你醒了?"他惊慌地迅速缩回手,慢慢摩挲着停留在手指尖的丝缕余温,独自回味。

是啊。"阡陌虚弱无力地平躺在床上,望着霍天温和一笑,明媚如初春三月的阳光,笑靥如清高浊世的青莲。

她生性怕水,当时她真切的听到有脚步声,才敢往水里跳。原本以为来人是飞扬或秦慕风,确真没有想到会是霍天。

霍天霍然起身竖立在床边,脸上掠过一丝忧伤的眼神,轻声探问,"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没有。"回答得干脆利落。她佯作置若未见,轻轻挪动一身子想避之不见他脸上的黯然哀伤,却无意中牵扯到伤口。忍不住痛呼一声。"嗬!"

霍天一着急,顾不得礼仪,心疼地抓住她的手。"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去传御医。"踏步就要往门外跑去,却被阡陌清凉如水的手及时抓住手腕。

阡陌望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失声笑道,"不用这么严重,只是不小心扯到伤口。休憩一下就没有事了。"

霍天如释重负般大大松了一口气,眼光流转温柔看着她道,"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千万别忍着。忍受是很痛苦的。"最后一句似有似无地,恍惚喃喃自语。

阡陌恢复平时冷漠如冰的目光淡淡扫过屋内,略带疑惑,"霍大哥,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似乎是。。。。将军府。

"柳似画推你下湖,我把你带回来了。"霍天担心她会怕,尽量仓促简碎一笔带过。

"谢谢。"阡陌疲惫的磕闭眼睛,挪榆着一个舒服的位置,感叹一声,"好累啊。"

"你饿不饿?"他放开她的手,替她拉好被子。

阡陌窝在暖和的被褥里,懒洋洋道,"我不饿。"声音细若蚊子,似真似幻,飘荡在霍天耳边却无比清晰。

霍天仿若未闻,顾自转身,轻手轻脚从桌上小炉子里倒了一碗药,柔声劝慰道,"还是先把药喝了吧。喝了就可以快点复愈了。"

阡陌磕上的眼睑缓缓睁开,揉了揉眼,涣散迷离地作势翻被起身,霍天却比她更早一步走到她床前,轻扶住她的身子,随手执起一个软枕放在她背后的旧伤处。磁性的嗓音滑至耳边,"小心,别碰到伤口。"

"嗯。"阡陌心跳加速,耳根发热,慌忙尴尬地往后靠,跟他保持着距离,固执伸手自己去接汤药。

"别动,我喂你吧,小心伤口。"他嘶哑无奈,她茫然失措,避之不及的神情全收眼底,为什么他的心还是会不自制地霍然疼起来呢?无以复加的疼痛如汹涌澎湃的浩浪淹没了他,就好比手心上的张问被狠狠抽里那样,再复合,再抽离,如此循环,永生不息的桎梏。

她冷然回绝,"谢谢霍大哥,还是我自己来吧。又不是断手断脚,残废人似的。"

"呵呵。。。那好吧。"除了苦涩与尴尬,还有什么?

阡陌闭上眼睛,单手捏着鼻子,伸着粉舌舔试下药汁,苦涩的触觉令她直打哆嗦,浑身颤抖起来,大咧咧地叫苦,"好苦啊,好苦啊。不喝了。"

霍天还是隐忍不住的抽下干涩的嘴角,一扫方才的阴霾,踱步从桌上取下一颗蜜饯忙递到她手,催促道,"快。快吃一颗蜜饯解解苦。"

直到阡陌把新鲜的蜜饯含在嘴里,娥眉微扬,期待的眼神,咧咧嘴,率真得可爱,纤细的手指指着桌上剩余的蜜饯,荡开笑靥,声音如玉帛轻扯,玉珠散落般清脆嘹亮,"我还要那个。"原来蜜饯比药好吃多了。

她笑颜灿烂若旭日东升,耀目的光芒直照到霍天心里去。凝视了她,那夜色双眸,如湛清泉水,流淌的全是真诚和执着。

霍天心头一喜,索性捧着一碟蜜饯一颗颗喂给她吃,难以抑制的愉悦从嘴里逸出,"你喜欢吃这些吗?"

"我只是喜欢吃甜食。"阡陌捏起一颗又一颗蜜饯,吃得津津有味。全然不知自己的童真笑颜会给身边的男子带来无穷的兴奋。

"我从来没有见你吃过。"他自以为是的认为她这样清高贞节的女子是不屑吃这些零食的。殊不知乎,是自己还未能读懂了解她。替她准备蜜饯的时候,他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如今见她吃得甜滋滋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做的很对。

阡陌闻言,瞬息垮下脸来,泽照熠熠,莹莹流辉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凄凉悲切的凉意,"那是因为王府的人除了正餐之外,什么都不给我吃。不给我水喝,没有水果,没有零食。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霍天心里一窒,眼底暗藏着难以视察的哀伤,宠溺的揉揉她的润发,柔声安慰,"你要是喜欢,可以随时到将军府来,我命人帮你准备。"

"好。"嘴里的蜜饯突然没有味道,暖流流淌全身,舒服极了。被人疼爱关心的滋味是这么的甜蜜,比手上的蜜饯还要甜。

霍天对她真好,好得如师傅师丈们般。

一碟蜜饯全吃光了,药却一口也没有喝。

霍天望着她微微唏嘘撅起的小嘴,无奈的耸耸肩膀,将空碟子放在桌上。软声劝道,"现在该喝药了。这次一定要吃了,知道吗?"

一听到药字,柳阡陌不自觉的柳眉蹙起。她突然眼珠子一转,眼露精光,"霍大哥,我好想吃甜点。你去让人给我做,我自己喝药就行了。"

"好。"柳阡陌孤傲冷清,必是属于那种一板一眼的女子,说道,便会做到。他不疑有他,满口答应。

天下第一聪明人也有猜错的时候,他刚一转身,阡陌就贼头贼脑的往外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阡陌光着脚丫走下床,把黑乎乎的药汁倒进盆栽里。她看着药汁慢慢渗着泥土,捂着嘴贼笑几声,端着空碗睡回床上。

柳阡陌也有淘气的时候。

她从剔透亮白的晶莹手镯中取出一颗紫红色的药丸,塞进嘴里,慢慢瞌上双眸。一百碗药汁,也比不上她的一颗药丸。

隔了良久,霍天醇厚的声音自门外悠悠响起,模糊不清的黑影映在那薄而月白的窗纸上。阡陌微微眯开眼,带着沙哑诱人的睡音道,"进来吧。"门"吱呀"一声被霍天推开,走进来的时候,瞧见桌上青瓷花碗里的墨黑药汁早已空了,余下的液汁变成紫黑色了。他才满意一笑,"真乖。"

阡陌唏嘘地舔了舔嘴角,伸出丁香小舌道,"好苦啊,好苦啊。你看,我舌头上还带着刚才的药色,我可没有骗你呢。"

霍天看着她那傻瓜样,"扑哧"一声掩着嘴笑,拿起桌上的空碗,讪笑道,"你病了,要继续乖乖吃药。"

"我乖乖吃了,那有没有甜点可以送药啊。"说到甜点,顽皮的阡陌都快要流口水了。

天真纯洁的呆样,霍天初见,水眸中烟波潋滟,移开视线,匆忙别过头去。

她是宰相之女,又是平南王的妾,说到甜点的时候,却露出这种神色,像一个吃不到零食的孩子。

柳家以前是怎么对她的?平南王又是怎么对她的?

"有,你要是喜欢,可以天天吃。"轻唤道。他转身缓步出房之际,颀长英挺的背脊面对着她,寒风吹过,素袂飒飒,乌丝飘扬,愈显得菁华内敛,神韵独秀。

"我回去的时候,可不可以打包?"阡陌的眼睛亮晶晶的,丝毫不掩垂涎之色。见他欲走,忙催促道。

霍天转脸朝她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夜已深,冬日里的夜晚特别的安静,窗外凛冽的寒风肆虐呼啸。听起来,宛如不甘逝去的冤魂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随而声音凄厉哀转,随而阴笑连连。让人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

正在此时,平南王大驾光临。

乍听到这个消息,柳阡陌愣了一下。

夜深了,秦慕风来干什么?难道想兴师问罪吗?他迫不及待的要为柳似画讨个公道。

隐然间,纳闷的开口,"我听下人说你昏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既然醒过来了,为什么不回王府呢?"耳边响起一道悠扬悦耳的男中音,诱人沦陷。

"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柔弱颤音溢出唇边,她歪着头,把头轻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双手微颤,犹豫着是否要环抱他,最终还是顺心而行。手轻轻环上他的腰。

"去他的兴师问罪,我最担心的是你。"秦慕风依然埋首在阡陌颈间,不悦的咕哝。湿热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喷洒在阡陌的颈间,一股酥麻似电流般窜至四肢百骸,如春风拂面的畅快,让她眩惑。

"可是,她怀孕了。"每每想到这件事,胸臆间一股难以宣泄的闷气始终堵着。

"那个女人自称被你陷害小产,我命御医来检验,结果那女人根本没有怀孕。连霍天都上了她的当。"对于柳似画怀孕,他一直心存质疑,语声平静无波。

"意料之中。"柳阡陌淡淡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那女人用药物改变脉象。"秦慕风的声音忽然沉闷起来,"我一直怀疑柳似画捣鬼,事后派人去检查过那间屋子,发现屋里放了一盆能惑人心智的东西。我被迷惑了,别怪我。"

她怪他?呵,她有什么资格。她柳阡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妾。狐疑间,心抽搐得生痛。

"我没资格,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妾,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经历了这么多风雨,秦慕风依然不肯承认爱她。既然他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她有什么资格去怪他?

蓦地,冷硬的手臂牢牢勒紧阡陌的腰,出奇的用力,似乎要她刻骨铭心的痛

半晌,秦慕风的唇贴着阡陌的耳际,轻轻叹息。

秦慕风缓缓放开她,双手攫住她的肩膀,深邃的黑眸默默凝视着她,他似知晓她的疑惑,诚挚的望了下她,一字一句地道,"从今以后,你是平南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是我秦慕风唯一的女人。"

柳阡陌心底一震,"什么意思?"瞧见秦慕风整个人好似涓涓月华下的纯澈美玉,让人为之心醉,撩拨着阡陌心猿意马。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心底竟有一丝期待。

"她们都被我送走了,从今以后,平南王府只有一位夫人。"他的眼睛笑得弯弯,象夜空中的皎洁新月。这是他对柳阡陌的承诺,如今,他确切做到了。

从今以后,他只有一个女人。

柳阡陌眼眶一热,泪水在眼底打转,"你何必这样?"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是一场金钱交易。她究竟何德何能,能让风流的他收心?

"我想要的只有你。"秦慕风出手如风,绕上她的长发,笑意微敛,却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好像她脸上长了什么漂亮东西似的。

柳阡陌的手指松了又紧,她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那……彩霞呢?柳倩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来。偷眼看他,他脸色未变,眼里的笑意却消失得无影无踪,隐隐有跳跃的火焰在闪动。

爱的越深,越怕面对秦慕风曾经的感情。她害怕,害怕听到她不想要的答案。在所谓的爱情面前,她竟然懦弱无力不敢面对。

秦慕风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他深深吸一口气,"阡陌,我不想骗你。我爱彩霞,一如既往。柳倩,我欣赏她,喜欢她。我会一直深爱彩霞,因为她已经死了,不可能再跟你争。至于柳倩,我会继续找她,却不能要她。比起她,我更喜欢你。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会将她留在身边。可是现在,你是我唯一想留在身边的女人。"不知不觉,阡陌的倩影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心底。除了她,他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

秦慕风不知道自己是否爱她,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没有她。她是和他生生相息,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半。失去彩霞,他绝不允许自己再失去她。

他的语声,在阡陌听来,飘游如九霄高空之白云,又如烈日下绚丽的水泡泡,似真似幻,虚空杳渺。

一滴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重重地跌落在素白的裙摆上,如她破碎残缺的心,"慕风,我爱你……"她低弱呢喃,全心全意爱他的同时,也想得到他全心全意的爱啊。她只想求一份完全,完整的爱。

是她来迟了吗?一切都迟了吗?为什么他始终不肯说出那三个字?为什么不能让她拥有完完整整的他?

为什么她还是不如彩霞,为什么秦慕风还是不肯松口说一句爱她?

是她太贪心了,还是秦慕风对她无情?

他爱她。她坚定的信任着,秦慕风真的爱她。既然爱,为何要埋在心底,不给她一个明确的回答?

她要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已。竟然真的如此困难?艰难得令一向英武勃发,风流倜傥,神采飞扬的他不敢对自己真实的情感。

她柳阡陌自诩天下第一,却输给一个已经死掉的女人。她不甘心,实在不甘心啊。

血,瞬间凝滞了。彻骨的寒意,自脚底窜至心头,流遍全身。

环在秦慕风身上的藕臂缓缓收紧,柳阡陌紧紧抱着他。似乎要将他揉紧自己的体里,分享此刻的疼痛,酸楚。脸深埋在他胸口,她紧紧闭着眼,不让眼泪掉出来。她讨厌软弱的自己,尤其在这个时候,面对这样的他。

这场游戏,他们都输了。鼎鼎大名的飞燕,输得好惨,一败涂地。但是她甘愿于此,为他沦陷。

依稀,她的衣袖还沾染了他狂放炽热的气息,不停的提醒着她,他秦慕风曾在她柳阡陌的生命中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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