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1-02
建章宫
墨王披着斗篷端坐在御床上,指间掐着一串沉香木手串,厚重的宫门被沉沉推开:“陛下,云王和凌王到了。”
双龙戏珠香炉内焚烧着乳白色的烟晕,宸熙的控诉声响彻整个宫殿:“儿臣恳请父皇,一定要为霜儿做主。一切的一切都是宸照所为,他一心想要谋得太子之位,竟连自己的嫂子与亲侄儿都忍心痛下杀手。”
宸煦和宸照相继走了进来,“儿臣见过父皇。”
宸熙冲过去便给了宸照一拳,“你这畜牲,我今日就打死你。”钱顺喜带着小太监们冲进来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拉开:“二位爷,陛下还在呢,你们可怎么就打起来了。”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宸熙发狂地试图挣开抓着他的内监们。
墨王缓缓走下了过来,“父皇,您今日就置儿臣死罪吧,反正儿臣也不想活了。不过死之前,我一定要拉着他当垫背。”
“啪!”耳光声响彻了大殿,宸熙不可思议地看着墨王:“你们都当朕是死的吗?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宸熙等人忙不迭跪下请罪:“请父皇恕罪。”宸照擦了擦嘴边的血痕,“皇兄也太肤浅了些,只因为听了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我。说起来,我可是你的同胞手足,可见皇兄心里早就没我这个弟弟了吧。”
钱顺喜瞧着大殿内的情形,便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父皇息怒,皇兄也是因为慕容氏之死这才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宸煦解释着,“还望父皇切莫怪罪才是。”
宸照笑嘻嘻地看向宸煦:“二皇兄一向最会装好人,如今到了这个份儿上也丝毫未有改变,可见母后当年对二皇兄的教诲真是让你受用一生啊。”
“照儿,父皇问你,你大皇兄说的是不是真的?给沁茹郡主投毒,再杀害慕容氏,这一切是否是你指使家臣干的?”
“现在不但皇兄不信任我,连父皇也开始起疑了。”宸照笑得极是轻松,“看来,这已经达到那些陷害我的人的目的了。”语毕,复又看向宸煦:“二皇兄,你说对吗?”
宸煦知晓他话里藏话,“父皇从来不会冤枉任何无辜的人,此番亦是如此。”
“朕问你,是否是你指使家臣干的?”墨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宸照看了眼满脸愤怒的宸熙,再看了眼事不关己的宸煦,也不再否认:“既然父皇问起来了,儿臣也就不再隐瞒。给沁茹郡主投毒的确是儿臣所为,不过儿臣只是想给那蛮子一个下马威而已,真正想要她性命的不是儿臣。”
“你总算是承认了。”宸熙咬牙切齿地说,“霜儿和你有何过节,你为何连她也下得了手?那个刺客临死前交待:是你指使他给沁茹郡主投毒、再经过二弟的手嫁祸给我,除掉霜儿只是为了以绝后患,你的目的就是要离间我和二弟之间的感情。可是,你为何如此没有人性,霜儿腹中的骨肉已有七个月了,再过三个月你就要当皇叔了。”
宸照的坦白让宸煦有些意外,他理应极力的为自己辩驳才是,为何会这么快承认了?尽管心中有疑问,宸煦还是开了口:“儿臣以为,此事现在就结论似乎还太早了。儿臣那日是捉住了那个刺客,可惜他最后服毒自尽了。儿臣觉得,若说那个刺客是别有用心之人派来的也无不可。儿臣私下以为,可暂时扣留三弟,等真相大白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原来,这就是二皇兄此行的目的。”宸照恍然大悟地说着,“与其让父皇将我扣留在天牢内,倒不如直接将我拖去菜市口给个了断,如此大皇兄的仇也就报了。”
“混账!”墨王将手边的香炉拨了出去,纯铜的香炉跌在织金地毯上闷闷的滚了几下便也没了声响,“父皇伤寒还未痊愈,还是仔细身子的好。您若真动怒的话,还不如遂了他们的心愿处死儿臣,如此也好叫天上的母后瞧瞧,您当初是如何答应她要好好照顾儿臣的。”宸照也铁了心似的,丝毫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朕是答应了你母后要好好照顾你,却没答应你母后无论你做过什么事都不置你的罪。”墨王气急地踢了他两脚,“你如今陷害皇兄、令你皇嫂和未出世的侄儿惨死,难道这也是你母后教你的?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朕绝不会姑息你。”说着,向外殿唤道:“钱顺喜……钱顺喜……”
钱顺喜屁颠颠的跑了进来,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有何吩咐?”
“即日起废黜凌王的亲王之位,将他关在天牢听后发落,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许前去探望。”墨王的声音如窗外的寒风一般,叫人心头直发凉。
钱顺喜为难地看了眼墨王,“陛下,天牢那样的地方长年累月不见日头,况且阴气极重、凌王殿下的身子向来弱,万一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还请父皇三思。”宸煦恳切地说。
“怎么,朕如何办事还用得着你们来教不成?”墨王皱着眉头反问他们,钱顺喜吞了吞口水,便也叫来了人,走到宸照身边小心翼翼道:“王爷见谅,奴才也是照主子吩咐办事。”
宸照看了眼钱顺喜,“我当然知道,我还得谢谢钱公公,若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谁是人、谁是鬼。”
钱顺喜不敢看他,只低低道:“王爷明鉴。”宸照若无其事的跟着钱顺喜等人一同离开了。墨王揉了揉太阳穴,极是疲惫的样子:“你们也都退下吧。”
“儿臣告退。”宸熙和宸煦依次退了出去。
宸煦满怀心事地出了建章宫,“二弟以为,父皇此次会如何处置老三?”宸熙随口问了句。
“不管如何处置,都会是我们想要的那种结果。”宸煦看向被层层乌云所笼罩的天际,“这天,有山雨欲来之势,大哥还是早做防范的好。钱顺喜是他的人,今日他能帮他说话,来日他就会向父皇进言为他脱罪。有乌云遮挡着太阳,我们如何能得见青天。”
宸熙笑着看向自己的盟友:“不管结果如何,这天下将会是二弟和我所期望的那样。那样,也不枉我弃车保帅,等二弟荣登大宝之时,千万别忘记了我这个大哥曽为你做过的一切。”
“大哥今日所为我做过的一切宸煦都铭记在心,自然也不敢忘记。”宸煦向宸照保证着。
宸照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宸煦则暗暗惊心:一个为达目的的人连自己妻儿都可以不顾的人,更何来的手足之情和盟友之义。
天牢内衙役们站成一排,只见宸照翘着二郎腿边剥着花生吃边吩咐:“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本王如今只是在这儿暂住几日,你们若当事当得好,本王自当重重有赏。”
衙役的领队点头哈腰地说:“小的们自当用心为王爷办事,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
宸照指了指打开的牢门,“这地方霉味重的很,你们用上好的檀香替本王熏一熏,直到闻不到任何霉味为止。”
“是是是。”衙役们连连说了是,便也端着香炉沿着牢房的四周绕圈。
牢房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抹侧影投在墙壁上,常年昏暗的牢房被突然射进来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宸照在看清来人的脸之后,嘱咐着拿香炉熏牢房的衙役们:“都给本王熏仔细了。”
宸煦款款走下台阶,“二皇兄怎么来了?你这个时辰应该和皇兄在府里庆贺才对。今日我真为你们可惜,你们应该向父皇请旨杀了我才对。否则,以我的性子,定会要你们十倍奉还。”
宸煦打量着天牢,看向慢悠悠吃花生的宸照:“三弟的脾气还是没改。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都晚了,你还是考虑考虑,怎么从这里出去比较现实。”
“我既然进来了,就没打算出去。”宸照的目光冷冷从他脸上扫过,“我好奇的是,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他对你唯命是从?以我们这位皇兄的性子,他从来就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更何况是让他对自己的妻儿痛下杀手。”
宸煦拧着茶壶倒了杯茶,“再工于心计的人都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和他都是皇后一脉所出,可惜皇后的眼里就只有你,你这位大哥可是没少受委屈。皇后治下宽和,唯独对膝下的两位皇子最是严厉。她曾多次向父皇进言:立你为太子。自古嫡庶长幼有别,你在无形中抢了他的一切,你说他怎么可能帮一个抢走他所有宠爱的弟弟了。”
“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宸照喃喃道。宸煦则纠正他:“是人心太难满足才对。”
“那好,我们就走着瞧。就算今日不是你和他在父皇面前参我一本,我也想到天牢来转转,你知道人养尊处优惯了就会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居安思危。”宸照将花生屑掸了掸,“你会来求我出去的。”
“都熏好了吗?”宸照走过去问:“王爷,都熏好了,您闻闻还有霉味吗?”
宸煦见他言尽于此,也就起身离开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