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龙虽然醒了,就是不睁开眼睛,他等着唐婉认出自己来。可唐婉没有认出自己来,竟然伸手来拉他,李天龙不得不睁开眼睛。
可李天龙睁开眼睛看到的竟是涂丽末,李天龙恍然,原来刚才是做梦唐婉就是涂丽末。涂丽末摇着李天龙的胳膊。“起来啦,出大事了,日本人把学校给占了。”
“啊!”李天龙忙翻身坐起。“你爸呢?”
“去学校了。”
此时的涂良校长正随老校工和学生老师往学校赶,李天龙忘了洗漱,也飞身朝学校赶来。到校的学生和老师都躲在未被占领的教室里紧张地看着窗外,更看着侧面的日本人的动静。日本人并不进教室,只是在院子里极力瓦力地说话。
涂良进了学校,师生把涂良迎进教室,学生们战战兢兢,老师们义愤填膺,可都看着涂良不说话。“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他妈的,怎么办?”涂良校长转着圈走。走了几圈,突然拍了桌子。“走,和他们理论理论去。”说着走出教室。
师生都跟了出来,但都停在了教室门口,跟在涂校长身后的只有罗瑞和朱子目李天龙,几个人朝日本人群走去,还没到地方,就有日本兵端着枪。“八嘎!”还拉了枪栓,涂良无所畏惧,一直向前,来到鬼子跟前。“你们谁是管事的军官?”
可反馈回来的全的“八嘎!”,“八嘎!”,“八嘎!”--------
涂良回头问罗瑞。“什么意思,八个九个地?”
罗瑞小声说。“他们说,混蛋。”
涂良有些愤怒。“哼,混蛋,他们才是真正的混蛋,不分理由,强占学校,不是混蛋是什么!你们是混蛋——”涂良手指着日本兵。
鬼子大概也听不明白什么,看涂良指手画脚还哈哈地乐。
涂良一拍大腿。“我都忘了,这是畜生,我怎么对牛弹琴呢,走回去。”涂良逐带领师生们回去,可罗瑞被叫住,鬼子对罗瑞一顿几里瓦里。罗瑞便转身对涂良说:“鬼子是想让学生给屋里的板凳桌椅给搬出来,好象是这个意思。”
“真是岂有此理,**完了娘,还让管他叫爹,岂有此理,天龙,去告诉老师学生,停课放假。”校长做了决定。
接到通知的学生老师鱼贯地冲出教室,朝校门外涌去,日本兵不知发生什么,都怔怔地望,最后终于明白是违抗他们的命令,就八格牙路八格牙路地喊,然后朝天鸣枪,受到枪响的惊吓,人们撒丫子跑或者朝树后躲。日本兵对奔跑的女孩还喊。“花姑娘的好,花姑娘的好!”有惊慌中跌倒的孩子,发出惊恐的嚎叫。引得日本兵开怀大笑。
在教室里的涂良隔窗看到眼前的状况,禁不住大声咳叹。“完了完了,国将不国,学校又岂能完好,畜生们现在是取乐,可杀戮不会远夷。”说话间,涂良老泪纵横,不能自已。“我苦心经营十九年的学校,也曾培养出跨洋的才子,商界的俊才,医学界的高手,我曾希望把学校办成省城以外的最好的学校,让八方才子都聚拢这里,可是,学校就要在日本人的铁蹄下,支离破碎,分崩离析,而我等却素手无策。呜呜呜——”
涂良校长的呜声,象一首锥心的荡魂曲,让每个在场的人心在流血,魂在分裂。李天龙罗瑞和朱子目站在涂良身旁,脸上垂泪,手攥着拳头,都目视着窗外,窗外的块块浮云似逶迤的群山,连绵不绝,老榆树的树冠像合唱团孩子的头颅,他们是在齐声歌唱着一首悲情的歌谣。看不见远方的土地,只能虚见西街角升起的几缕炊烟,但也很快就化入云做的群山中。
一只黄狗不知状况地到cāo场上来追赶一只花猫,花猫狂奔向老榆树,只是一纵,便站在树干上,狗爬不了树,却不甘心地上窜下跳,就在黄狗和花猫对视的时候,“啪!”的一声枪响,黄狗嚎叫一声,一个前冲,倒在地上。不一会儿,两个日本兵过来把狗捞走。
涂良被枪声惊醒,趴到窗子喊。“你看你看,我说杀戮不会太远吧。”
朱子目上前说:“校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得抗争,我们得跟他们谈。”
“跟他们谈什么,谈东亚共荣?谈王道乐土?我看就是咱们全绥靖了,举着膏药旗,他们也不会将学校倒出来。对牛弹琴,对牛弹琴呐!”
朱子目说。“那就动员陶包德跟他们谈,要么就停课请愿,如果把事情闹大,他们肯定会有顾虑的。”
涂良擦干眼泪,沉闷地喘气,突然是象受到了启发。“对,我们不能气馁,不能退让,尤其我这个校长,是师生的主心骨,主骨断裂,大厦必倾也,如此看来,我所肩负的大任是前无古人!我们不寄希望别人来帮我们改变,我们要靠自己。我们得有必胜的信心,我们要战斗到最后一息,然后要它一个完美的结果。罗瑞天龙,通知全体师生,等礼拜一,都到县府请愿。”涂良校长将长衫衣角掖尽腰带里,雄赳赳地走出教室,李天龙等人其后随行。他们不看日本兵,不看西街角,他们径直走向老榆树下的校门。
校门外的民居屋檐下,曹cāo涂丽末和老校工等一干人等都在这里翘首张望,刚才的一声枪响,吓坏了所有的人,是被软禁在教室里了?还是惨遭不测?看到涂良等人完好出来,大家悬着的心放下了。
老校工非常激动。“校长,他们打你了吗?”
涂良慈祥地笑。“没有,我是和朱子目老师他们在教室里研究如何应对。”涂良又笑笑,然后对大家说:“大伙放心,我们会有解决的办法,自古有言,天狗吃不了日头,明天我就去找县长,他能撑起县长的头衔,就得让他来还学校一个宁静!”
人群一片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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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饭过后,涂良要去县府找县长,李天龙要同往,却被涂良给阻拦了。“不要担心我,我自己去找他,他不设防,人多他们会精觉的,你又会儿找罗瑞,把通知下去,明天?后天,就礼拜一吧,所有老师学生全去县府门前请愿,这样施压,定会有效果。”
天龙点头。“好,我和丽末一同去。”
涂良破帽遮颜,沿着街边巷道走,没人打招呼,也不要给别人打招呼,去的果然顺畅,过门岗,进县府,豆麻曲擦肩而过,也没认出涂校长。涂良进了县长的办公室,屋里没人,涂良只好坐下静等。不一会儿,陶包德丝丝凉凉进来,大概是进了厕所,屎拉的很辛苦,看见一个破帽之人坐在那里,就火气上来。“谁让你进来的,啊?出去!”
涂良起身,脱帽,露出真容给陶包德看。
陶包德一愣,随即笑了。“是涂校长啊。坐吧,坐吧。”
“谢谢县长看了真容不赶之恩,给涂某一点薄面,涂某都要谢谢。”涂良拱手拜过,这才坐下。
陶包德笑笑。“涂校长言过其实了,请问,校长为何戴个破帽子进来?”
“县长大人,说来汗颜,学校昨天被占,我已无颜双城子的父老。今日遮颜,明日我就会引颈自杀了。”涂良表情悲戚,说的苍凉。
陶包德似乎也受了感染,表情悲愤,情绪痛恨,手攥着拳头,砸着胸脯。“涂校长,我这个县长当得懦弱,可我心不甘,我是中国人,我是一县之长,日本人占了学校,我昨天就听到了,我当时是想委曲求全,咱们斗不过人家。可经过一夜之思考,我猛然觉醒了,生又如何?死又如何?我不名垂千古,但我不能留骂名。我已经想好,下午我就找宪兵队和联队去谈判,让他们撤兵,如不把学校兵撤出,县府倒给学校,县府解散,陶某请辞了县长,并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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