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雪一动不敢动，生怕对方走火，缓缓地举起了双手。枪口定定的锁定在铁雪的脑门上，他可不敢考验对方左轮手枪的穿透力，全身基本定格。铁雪可不会去敢赌那零点几秒的机会，能够躲开的都是影视剧中虚构的‎­‎玄‌‎‌­幻‍‎人物。只是眼神转动着，捕捉着枪后的人物。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那么对方就应该会给自己看到他面目的机会。

果然，一张中年人的沧桑面容慢慢地出现在了枪口之后——

“次奥！”铁雪心里暗骂一句，就说怎么自己的行踪暴漏的这么彻底——这分明就是自己当下的头——队长！

铁雪努努嘴，对方看到了他的表情，明白了他要说话，微微点头。

“我说头儿！你能不能将手中的家伙挪远点啊？”铁雪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试图降低自己的危险感。

“不能！”轻柔但是坚定的话语传了过来。“你不要想我有一点其他的动作，我对你的身手一向很佩服。”队长的话轻柔得就像和煦的chun风，但是吹到铁雪的耳中却令他感到冷飕飕的。

铁雪心中暗骂：“你nǎinǎi的，我希望的可不是你佩服，而是你心软。”

无奈继续展开情感攻势，“头儿，咱哥俩的感情一向不错吧？就是称之为生死与共都不带掺水的吧？”铁雪大打感情牌，这时候神马功夫都用不出来了——除了嘴上的。

“这也是我让你有机会开口说话的原因。”队长依然是那让人想急都急不起来的语气。

铁雪顺着对方的语气接着问道：“能知道是——”

“不能！”还没等铁雪说完，队长就突兀地截断了他。

此时的铁雪恨不得自己的队长不是一个原则性极强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意志必然也极其坚定，也就意味着更难以被从心理上突破。这点在入精时的常识性教育中就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案，可这也让此时的铁雪有着束手束脚的感觉。

铁雪头一次遇到这种局面，无论是外在条件上，还是在心理上全不占一点优势。他终于体会到了一点过去审讯时，曾经被自己讯问的犯罪嫌疑人的感觉。但是铁血没有放弃，仍然为试图抓住那渺茫的生机而努力着。

为免刺激对方，铁雪没敢问自己是被要求活擒还是直接格杀当场，哪一个答案都不是自己所想要的，尤其是后者。而且铁雪武者的直觉告诉他，十之仈jiu就是后者。无论是之前杀手的刀锋，还是同事的三颗子弹，都没有丝毫留手的余地。

眼睛微微上移，铁雪的视线从对方的嘴部移到了眼部，直视着队长的眼睛问道：“头儿！我自问无愧于国法家规，日常行事也无愧于心，怎么就会落得这么个下场——到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地步？”

大概是铁雪的话说中了队长的心理，队长的原本坚定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铁雪心中微微一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小铁啊……”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称呼，那声音让铁雪嘴角微微抽搐。平时队长这么叫自己的时候，都是自己惹了麻烦，他在帮忙摆平之后规劝的语气。

“队长！”铁雪终于正式称呼了对方一声，这是每次接受任务时铁雪称呼对方的方式。铁雪他们有个习惯，平时叫队长为“头儿”，只有在正式接任务时才喊其官称。这也是精员队伍的普遍特点。平时都在一个“槽”里刨食，经常共同面对着枪林弹雨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比亲兄弟还亲，就差滚一个被单了。因此惯常不是“哥哥、弟弟”的叫，就是“头儿、小子”的胡乱称呼，再不就是直呼外号。但是一旦喊正式称呼时，往往代表着特定的含义。

果然，队长的眼神波动得又剧烈了一丝，显然产生了一些相关的联想。

“唉！这回队长保不了你了！连替你承担的资格都没有，这一切都来自于——”说着队长的眼皮子向上挑了挑。

果然，队长的说辞验证了铁雪的猜测，但是这时知道这些意义已经不大了。铁雪刻意地将话题继续向那个方向上引动，接着向队长发问。“我说头儿，有什么能够比得上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啊？那些已经被熏黑了心的家伙？那就是一个屁！”

“唉——”队长发出一个长长的叹息声，里面包含着深深的无力、惋惜、失望，更多地是心灰意冷。

“头儿！你不看在我们兄弟情分上，难道对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虽然我小错不断，可是关键时刻什么时候掉过链子？”铁雪继续动之以情，虽然知道想在短时间内改变队长的态度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能够再让对方的情绪波动一些，他就有机会。

“唉！这回不同啊！”估计队长过去的一整年中加起来的叹息声都没有这回多。也是啊，叫谁能够轻易狠下心将自己的恩人扼杀呢，起码心里那道坎就不容易过去。队长冒险给铁雪开口的机会，实际上未尝不是因为心中有愧。

最怕什么，什么就来。果然铁雪的下一句话就让队长听到了最怕听到的东西——

“嫂子和莺儿她俩还好吗？”铁雪这回不是质问的语气，而是一种听起来很平常的询问。但是这短短的一句问话，让队长的心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上气来。

队长不可遏制的想到了当初的一幕——

“浑身裹满了炸药的暴徒在江岸边挟持住了两名妇幼，而那两人就是队长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当天纯粹是巧合，正逢周末，妻子带着可爱的女儿到江边看涨潮。一个被自己和队友追捕的抢劫犯罪嫌疑人，驾车逃窜，慌乱间逃到了江边，再也无路可逃。被他们堵在了江边，狗急跳墙的嫌疑人起了劫持人质的心。

正好女儿看到追了过来的队长，张口就喊“爸爸！”——坏了，逃犯正好将她们娘俩给挟持了。精方赶到的谈判专家与对方的谈判以失败告终，歹徒出于对将其逼入绝路的队长他们的愤恨，最终决定与人质同归于尽。当队长绝望而无助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时，伪装成普通的游客的铁雪挺身而出，抱着逃犯跳下了汹涌澎湃的大江……

还记得当时听到堤岸下的那声剧烈的爆炸声，自己的心都碎了——”

“机会！”铁雪知道队长终于成功地被自己引乱了思绪，从他那剧烈的喘息就可以看出来。自己苦苦营造出的机会终于到了！

“者！”当队长的眼神在下一刻回眸之时，正对上铁雪的贯注了全部精神力的眼神，一股强大的信念伴随着一声撼动心灵的声音，强行贯入了心念动摇的队长脑海之中。

一晃，再晃——

铁雪眼神余光死死地盯着脑门上那黑洞洞的枪口，心也随着枪口的摇晃而摇晃。终于枪口不再晃动，握枪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铁雪轻柔地将枪从队长的手中拿下，心里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暗呼侥幸，自己头一次不结手印施用外缚印，竟然一次成功，看来人被逼到生死绝境时，确实能够激发自身的潜力极限啊！

“靠！忒不容易了！”铁雪唾了一口后自语道。

看了看精神受到剧烈冲击软倒在车上的队长，又抬头望天空方向看了看，自然自语道：“不管你是多大的神，既然你已经堕落，那么我就将你彻底打落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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