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沫滢与歌阙相顾无言清忧与兰依则是一直低着头专心的在吃。华枫和轩辕临君则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各吃各的。
良久,这顿饭终是在沉默中结束。
沫滢低声道:“我来收拾吧。”
说着,起身便要开始收拾桌子。
歌阙起身道:“我来帮你。”
沫滢一惊,遂又道:“不用。”
歌阙不由分说的抢过沫滢手里的盘子道:“不必客气。”
清忧与兰依见状,皆是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等收拾完一切,沫滢颔首怯声道:“那……我先上去刷碗了,诸位自便。”
歌阙又道:“我同你一起。”
“这……”
兰依见状,劝道:“沫滢,你就让歌阙同你一起吧。她也是一片好心,你且莫要推辞了。”
沫滢略显为难道:“可这也太麻烦歌阙姑娘了。”
歌阙不以为然道:“不麻烦,举手之劳罢了。”
见此,兰依打着呵欠道:“啊~眼看这午时已过,我也困了师姐咱们上去吧。”
清忧也道:“那沫滢姑娘,歌阙我与师妹就先上去了。告辞,告辞。”
说罢,便拉着兰依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见状,华枫也道:“那个……沫滢姑娘,我的房间在哪啊?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告诉我与师兄厢房在哪,我也有些累了想上期休息一下。”
沫滢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带歉疚道:“不好意思,是我一时疏忽竟忘了告诉二位公子。这位公子的房间在楼上东边第四间,封临公子的房间在西边第二间。”
“多谢姑娘。”
话落,华枫便脚底抹油的疾步跑上了楼。
见此,轩辕临君也道:“那在下也先行告辞了。”
转而,便独自上了楼。
眼下,只余沫滢与歌阙两人。
沉默良久后,歌阙率先开口问道:“这些年来你过得如何?”
沫滢掩去神色平静道:“还能如何,不过是在这阳城开个小店勉强度日罢了。”
歌阙又问:“我兄长他恢复的如何?”
沫滢笑了笑应道:“他……他很好,只是有些事他始终放不下。”
歌阙狐疑的问:“所以,他就把当年帮着紫霄宫的百姓杀害了对吗?”仍未停下手上的动作。
沫滢动作一滞,沉默半晌后回道:“不错,是他做的我不会阻止他,因为他想做什么事我都会在他身后支持他。”
停下动作,歌阙又道:“即便是他所谓的报复是牺牲那些百姓的生活,让他们的家人从此活在痛苦中也在所不惜吗?”
沫滢颔首道:“是,只要他觉得做的对我便永远支持他。”
歌阙冷笑道:“只要你们不伤害清忧她们,你们要做什么便做吧。但他如此憎恨人世,你可曾想过感化他?”
沫滢自嘲道:“我天资愚钝,自是想不出法子。何况,他性子执拗一般人根本无法撼动他的心思。”说罢,便苦涩一笑,她深知自己在赤焰心里并不重要。
“别人或许不行,但你一定可以。”
“你为何这般确定?”
歌阙摇头笑道:“也就你自己不清楚兄长他的心思,从小到大他除了我以外。最在乎的人便是你,你就是他的逆鳞。”
沫滢笑容一僵,遂又自嘲道:“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他怎会在乎?”
歌阙又摇了摇头,道:“我与兄长在一起五百多年,他对你是什么心思我岂会不知?他痛恨这人世,可唯独对你尚有几分真心。”
沫滢一怔,苦涩道:“他若是对我有一分真心,当初也不会骗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兄长他……”
“他怎样?”
“这个……”
歌阙总不能说,当初是因为赤焰怕沫滢害怕他是赤练一族族长的身份会与他有所疏远,所以才敛去妖气化成人世男子模样接近她的吧。
沫滢见歌阙这般为难,心底自是以为赤焰并不爱她:“说到底,他还是在利用我。罢了,这么多年,我早已不在乎。现在只求他不再骗我,我便已知足。”
歌阙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她本来想借此机会为自家兄长说句好话。孰料竟越抹越黑,让沫滢更不相信兄长所爱的人只是她罢了。
歌阙发誓,自家兄长在遇到沫滢之前虽与多名女子纠缠不清可在遇到沫滢后就与那些女子断了关系。
况且,那些女子都是俗世之人心思自是没有沫滢单纯。更遑论是否能与赤焰相守,即便不是人以之前赤焰的性子玩上几日必定也会腻烦。过个几日必会去寻个旁的,哪会守在一个人身边二十多年。
她想:若是让赤焰知道,想必会揪着她的耳朵训斥一番。
到时候,有她“好受”的。
沫滢似乎注意到歌阙的不对劲,关切的问:“妩儿,你怎么了?”
歌阙捻了捻衣角,纠结道:“没什么,就是……唉!你自己问兄长吧,我也解释不清。”
沫滢扔下抹布,道:“有什么可问的?我不过是他众多宠姬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不是的沫滢,兄长他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他……他……”
歌阙亦或是赤妩不知如何与她解释,没想到自己不在这些年沫滢不仅掩去了容貌连性格也变了这么多。
真不知道自家兄长,他又做了什么让沫滢误会至此。
真是让人哦不是让蛇头疼。
见歌阙沉默至此,沫滢端起木盆道:“罢了,桌子已收拾好了咱们上去吧。”
说罢,端着满是碗碟的木盆走上了楼。
歌阙愣在原地,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沫滢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赤焰为何到现在才开始报复,还有就是当年他们是怎么从赵清风手里逃出来的?
那个赵清风也是个有千年道行的妖,只是他的道行太过高深那些人看不出罢了。
若是那些人知道紫霄宫掌门是个妖,那情形歌阙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的笑出了声。
不过,当下要紧的是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实在的,初见沫滢时她险些没认出来明显她戴了一张人皮面具。至于沫滢为何要戴面具示人,她就只能问自家兄长了。
赤焰想做什么她并不在意,只要他不伤害清忧与兰依其余的他想要如何都与她无关。
至于那两个蜀山的道士,是生是死便要看天意了。
正想着,歌阙便疾步随着沫滢的脚步上去了。
回到房间,兰依枕在清忧的腿上问:“师姐,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还是会像方才那般护着我对不对?”
清忧下意识的应了声:“嗯。”
兰依嘿嘿一笑,又撒娇道:“师姐,我困了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清忧扶上她的小脸捏了捏,宠溺道:“好,那兰依你要乖一点莫要再胡闹。若是有下一回,我可不能保证能护着你了。”
“嗯。”
说罢,便小声哼起了那首她常哼的西域的小调。整首歌充满着西域风情,慕兰依这小丫头很快便睡着了。
反倒是清忧,哼着哼着倒是有些伤情。她想起以往在西域的日子,那时慕云漓在一旁看着她练功稍有偏差慕云漓便会给她指出。
中原于她而言并不是个好地方,这里没有师父没有长老们也没有师弟师妹们没有她在乎的一切。
她并不想在这里,可她别无选择!
慕清忧小心翼翼的将兰依自腿上移开,再为她盖上被衾将她耳边的碎发拢至而后眼神宠溺的好似能滴出水来。
她看了兰依一眼便静悄悄起身,出门后便小心的关上门生怕吵着睡着的人儿。
清忧想要去找歌阙没成想刚走出不远,便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拽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她想要挣开,却发现这人的力气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忽然那人问她:“方才你为何说我是外人?”
听声音,清忧便知道是谁。
思索一番后,她语调不惊的编着谎:“师妹她一向娇惯,我自是要宠着她。那时我若是向着你,那丫头必定又要闹上半天。”
那人又在她耳边吐气道:“感觉她于你而言比我重要的多。”语气略带失落。
清忧不以为然道:“这丫头自小便粘我,我与她的感情自是深厚异常。你我不过认识区区几日,与之相比我理所应当的帮着她。”
“是吗?”
那人的嗓音逐渐变的沙哑起来,也让她愈来愈厌恶。
那人拥紧了她道:“终有一日,我会取代她在你心里的地位。”
听此,慕清忧嗤笑道:“想不到你心眼这么小,竟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小孩子?”
“没错,她就是个孩子罢了。”
轩辕临君明显不信,一个小孩子能不声不响的将她的心绑走。能动不动的无理取闹,却还能让她一次次的原谅。
这可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做出来的事。
孰料,那人却放开她问:“你方才哼的是什么调子,我从未听过。”
清忧抬起眸子,对上他寒星般的眸子回道:“那是我们西域的调子,你当然未曾听过。”
那人又道:“西域的调子真好听,你日后可否哼给我听?”
“若是你我能够成婚我便天天哼给你听。”话虽如此,清忧心里却鄙夷道:怎么可能会哼给你听,况且你根本听不懂其中寓意,更何况你根本不可能同我成婚。即便是你要娶,我也不可能会嫁!
“忧儿你放心,定会有那一天的。”
“那小女便拭目以待。”
“怎么?你不相信我?”
清忧却嘲讽道:“不是不相信,而是根本就没有把握”
轩辕临君拧起眉头道:“你为何没把握?”
清忧鄙夷道:“你是中原人,我是你师父眼中的魔教妖女。况且,你是周国皇帝的七皇子且不论当今朝廷的那些臣子怎会看你娶一来历不明的西域女子。就论你父皇,怎会容你娶一个毫无家世可言的民间女子。”
那人又狐疑的问:“你幼时不是随你娘亲去过皇宫吗?你不是萧将军的遗女吗?怎会是来历不明且毫无家世的女子?”
慕清忧挣开他目光凌厉的看着他讥讽道:“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些,你以为我还是七岁前的我吗?自打随师父去了西域,我便更名改姓成了慕清忧。也就是说,周国萧将军的独女在十年前便已经死了。现在你面前的,是西域罗刹教教主首徒慕清忧。”
顿了顿,她垂下眼帘故作伤情道:“虽然,我现在早已不是罗刹教之人。”
今次她并未骗他,自十年前萧广逸与慕云汐之女萧悦汐便已在那场战争中消失。
现在活着的是慕清忧,也只能是慕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