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十三啊,你这一天天的东跑西颠的,也不知道你瞎跑个什么,咋还去陕西了呢?”
李小一见面就是一通埋怨,也不说帮我拎行李啥的。心说,这么多年了过去了,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好不容易瘦了下去,一转眼就胖的不行。
身边的陈小鹤现在也没有当年女神的魅力了,转而代之的是那种母性的美。我问她小家伙儿去哪了,李小抢着说让他爸看着呢。
走到老爹跟前,看见他两鬓斑白的样子,真想把老妈的事说给他听。却迟迟没有张嘴,犹豫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咋了,儿子?你都这么大了还哭什么玩意儿,就跟你妈似的,哭哭咧咧的。”
这下子我这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水坝一样,倾泻而出。许久之后,江珊走了过来,礼貌的跟我爹打着招呼。
“诶呀,姑娘你这嗓子咋哑了呢?”
老爹的话把我又给逗笑了,江珊在一旁尴尬的推了我一下,我擦了擦眼泪,对老爹说:“爸,这是我女......未婚妻,你儿媳妇儿。”
李小赶紧招呼我们上车,有啥事儿一会儿再聊。
饭店里,酒桌上觥筹交错,杯盘狼藉。李小一直在边上嘲笑我,说我这老丈母娘脾气不如他的好,还说怕媳妇儿。
陈小鹤看他有点胡言乱语了,赶紧瞪了他一眼,消停半晌之后,顿时一阵哄笑。
老爹打算帮我订酒席,说趁早把我婚礼给办了,还神秘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本本递给了我。一看到上面印着的金字,才明白,老爹在市里给我买了一套房。
“爹,这事儿你就甭操心了。”我喝的也有点舌头根子发硬,把到手的房证还给了他。
“我不是你爹么,给你买的你就住就完事儿了。”
我想了一下,继续说:“你要给的话,就把家里的老房子给我吧,我想和江珊种田。”听完我说这话的时候,老爹用力的一拍桌子,瞪圆了眼睛看我。
李小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儿,赶紧在桌子底下踢我,让我少说两句。
过了一会儿,老爹叹着气说:“我给你养活这么大,供你上学,给你买房子,就是想让你能出人头地,你现在跟我说回来种地,你心里得劲儿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按道理说,我这么做确实欠考虑。不过,只在城市里面生活了一年左右,自己就受够了城市里的喧嚣与浮躁,这也不能怪我。
江珊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在一边说:“你爸说的对,虽然咱们不喜欢城市的生活,可这是趋势,你就别跟你爸置气了。”
听完大家的好言相劝,我也确实没道理继续执拗下去了,拿过了房产证,看了好久。忽然,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能会让老爹理解我的想法。于是收起自己的愁眉苦脸,喜笑颜开的劝老爹别生气。
我打算,让我妈也参与进来,这样才民主。
在出租车上面,老爹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满嘴里都是老妈的名字,说我现在长大了,要结婚了,可惜她看不着了之类的话。
我把黑纸伞放在手里,深思熟虑了好久,江珊在旁边认真的问我是不是认真的,我点了点头,心想,是时候让老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一夜无话。
天一放亮,老爹就从炕上爬了起来,看他穿上了脏兮兮的衣服,应该是要下地干活。眼看就要收秋了,不知道今年收成怎么样。
“爹,你嘎哈去啊?”
老爹看到我醒了,还以为是自己吵到了我,我说自己就没怎么睡着。他说现在有两片地能收了,而且看玉米的生长情况来看,今年能挣个好钱儿。
“爹,给我找套干活的衣服,我去帮你吧。”说完,我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老爹赶紧把我按回了被窝里,说江珊自己在家可不行。
也没等我反驳他,就径直走了出去,紧接着院子里的拖拉机“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老爹啊老爹,不知道今天晚上,你看到老妈的时候会作何反应。我倒是不担心你会被吓到,只是我的身份一旦曝光,能不能继续下去,就说不准了。
我这么想着,忽然,我觉得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一只手。我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原来是江珊过来了。
她穿着可爱的粉色小睡裙,正笑嘻嘻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我长舒一口气,躺了回去,她也得得嗖嗖的钻进了我的被我,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嘬了一口。
“我刚才在琢磨,晚上的事,你这一伸手没吓死我。”
“叔叔没有心脏病吧,我怕你再把他吓个好歹的咋整。”江珊的话我一点都不担心,我们家人心脏都是杠杠的,要不然我也不能当了道士。
江珊撤回了搂着我脖子的手臂,看着天花板说:“我听你的,你说怎样都好。”
“行了,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下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爹没有放下,让他当面跟我妈告个别,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既然我有机会,就不能错过了。”
其实,告别未必是悲伤的。
商量好了计划之后,我就跟江珊没羞没臊的亲热了一小下,都没有注意到二姑正在门口看着我们。
“哟,大白天的,我这大侄儿咋不嫌害臊呢?”
“二姑,你进屋都不敲门啊?”江珊听到来人了,赶紧害羞的钻到了被子里面。我又赶紧把她拉了出来,跟二姑介绍了一下。
一听到结婚的事儿,二姑瞪着眼睛走了过来,把江珊看的小脸通红。
我无奈地跟二姑说:“行了啊二姑,你这么看下去,我估摸自己得单身一辈子。”二姑也发现自己有点失礼,赶紧正色道:
“你啊你,一年领一个回来,也不知道哪个能处长了。你这小女朋友成年了么?咋看着没多大呀?”
“二姑,你别瞎说行不?”我瞧了眼江珊,她似乎没有在意这件事儿,继续对二姑说:“我都跟她求婚了,今天就去领证了。”
知道我不是开玩笑,二姑紧皱的眉头终于放松开了,招呼我俩起床,自己走出去给我俩做饭吃。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拉着江珊走出了大院之后,放眼整个大地,心里面甭提有多畅快。收完粮食的地,已经被队里的翻地车成片的翻倒了过来,阵阵泥土的芬芳,已经随着微弱的秋风,钻进了我的每一个毛孔里。
“要是在这里炼气,恐怕用不上几年,我就能御剑飞行了。”
江珊在一边也学着我的模样,闭着眼睛沉醉在这自然之中,直到李小的车开过来,才苏醒过来。
“你俩嘎哈呢?咋还整上景了呢?”
我俩依次向他投去了鄙视的目光之后,才悠闲的上了车。昨天在酒桌上,也是突发奇想,得知了李小和陈小鹤还没有领证的消息,就商量着一起去。虽说婚礼不在一起办,但也算是为我们多年的友谊,留个纪念。
从民政局里出来之后,李小还要去喝酒,我赶紧拒绝了他,说今天要先去给我妈上坟,喝酒的事儿推迟几天也无妨。
作别之后,我和江珊直接打车朝师傅的店里开去。
付了车费,进了门,张玲正坐在师傅的摇椅上小憩,而张枫却是不知去向。扒拉了一下张玲,问他张枫去哪了,她二话不说上来就是掐。
“诶呦,干嘛啊?”我揉了一下胳膊,江珊看到这一幕脸子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张玲可能是被我吓着了,没有醒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江珊的存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不好意思跟江山道歉。
“没事儿,我没多想。”
江珊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她心眼儿有多小,我还不知道,赶紧岔开话题,问张枫的去向。
“你问我哥啊,有一家出殡,他去帮忙张罗去了。我说你以后能不能别老吓唬我,最近咱们这老死人,净是出殡了,你看我这黑眼圈儿,我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死人?我一听到这个词汇,立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难到赵白在这里作怪不成?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都是老人,也到时候了,咱么国家现在老龄化严重,走一个,就都跟着去了。本来上海有一家公司都聘请我了,要不是我哥说忙不过来,我才不在这里待着呢。”
张玲说话的时候,看到了江珊手上的戒指,急忙过去问她怎么回事。俩人在一边聊起了结婚的事,为了避免她再来烦我,就赶紧询问了一下是不是在岭东的火葬场。
“对对对,快去吧。”
我让江珊跟张玲守在店里,自己打了一辆车,朝着火葬场的位置驶去。
在车上,我还是先给张枫打了一通电话,确定了他还没有回来,才让司机师傅全速前进。车子开进了火葬场前面的一段路,就开始堵起了车。
“哎,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这老头老太太一个个跟商量好了似的,你看,阴阳屯都堵上车了。”司机师傅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师傅,您说的阴阳屯是怎么回事儿?”
他就像看个外星人似的,瞧着我,赶紧说道:“你是不是在外地待的时间长啊,这条街就是阴阳屯啊,你没看见这里全是卖死人用的东西的么?”
听到这里,我算松了一口气,此屯非彼屯啊。
进了大厅之后,跟以前的感觉有所不同,说不上怎么回事儿,就是别扭。本来打算直接找张枫,却发现左边的一间灵堂里,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