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近侍。” 我惑道:“我知道谁是逐月,还见过他两次,不过,他似乎并不像追星一样随时跟在皇上身边。” 洛颜颇有点讶然的看了我一眼,“本来他与追星一样是皇帝哥哥的近侍,可是后来,皇帝哥哥就将他派出宫去了。” 我点了点头,“是三年前的事?” 洛颜抿了抿嘴,我又问道:“三年前在南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一夜间,像换了个人似的?” 洛颜摇头道:“我没有变,我还是我,”她略迟疑了一下,“我从小便知道自己与其他公主不一样,我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为了不被众人遗忘,我努力让自己比别人更出色,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琴棋书画之上,很快便得到了皇额娘的喜爱,三年前……”洛颜喃喃的道:“皇帝哥哥要去南苑打猎,我嘴上说不想去,但心里实在是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因为我那时已经十四岁,已经到了该指婚的年纪了,如果这次我再错过,今生也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说得有些混乱,我听得迷糊,她自嘲的笑了笑:“你现在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其实自小我便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我喜欢骑马扬鞭,无拘无束,但是我明白,众人对我的喜爱,全部来自我的‘才气’,如果我放弃它,便等同于我放弃拥有的一切。” “你为何……”我不知该怎么问出口,很难想象一个十多岁,甚至只是几岁的孩子会对自己的处境认识得这么深刻。 洛颜凄然一笑,“你知道失去一切是什么感觉吗?阿玛过世后,我额娘和姨娘先后殉夫而去,全家人,只剩下我还活着,那时我虽然尚小,但那种失去亲人的孤伶伶的感觉,却刻到了骨子里,随后我便被先帝接入宫中,交与太后抚养。我一直觉得,定是我不够好,所以额娘才会不顾一切的扔下我跟阿玛去了。所以从那时起,我只做让众人开心的事情,我不要再一次被家人抛弃。” 洛颜的声音略带哽咽,我心中恻然,洛颜的心中,竟有着这样的辛酸。 “那后来?” “后来,”洛颜浅浅的一笑,“若不是我在南苑遇着了他,我想,我这一生,也会像其他公主一样,被指上一个尊贵的额驸,再平淡的度过一生。” “那时在南苑,少了宫中的束缚,我每天白天仍是‘端仪’公主,可到了晚上便会偷偷的溜出去,甚至还跑到膳房偷东西吃,抓紧一切时间去做一些平时我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有一天,我跟着皇帝哥哥去打猎,他们骑马骑得很快,我心里一急,想从小路追上他们,又重抽了马儿几鞭,反而被马儿掀翻在地,我身上好痛,却又没人来帮我,我又有了那种孤伶伶的感觉,正当我哭得很难看的时候,一双手伸到我面前,我从未听过那么温柔的声音,我伸出手去,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我是公主,怎能与男子有身体上的碰触?我挣扎着起来,用‘端仪’的口吻向他道谢,可他却沉着脸给我跪下,说什么‘参见公主’。”说到这,她停下,看着我道:“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我的心好难过。” “后来我知道,他是皇帝哥哥的近侍,叫逐月,他将我送回去,一路上真的就只当我是公主,再也没对我那么温柔的笑过。”洛颜平静的叙述道:“皇帝哥哥知道我摔伤了,回来后很生气的斥责我,他从未那么大声的骂过我,可我偏偏很高兴,只有一家人,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他们的担心。再见到逐月,我不知怎么,就是想看他再对我笑笑,我壮着胆子对啊提出要求,可他却问我,是‘端仪’想让他笑,还是‘洛颜’想让他笑。我不明白,他说他有两种笑容,一种是给公主看的,一种是给朋友看的。皇嫂,你知道么?原来我每晚溜出去,他都是知道的,不仅他知道,他还告诉了皇帝哥哥,我心里害怕极了,我怕皇帝哥哥会生我的气,会将这些事告诉皇额娘,那么他们以后便不会再喜欢我了。” “那日逐月说,你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人害怕孤独吗?你以为逢迎别人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吗?你不怕日后会丢了自己吗?”洛颜说着,已泪眼婆娑,“我藏了十年的心事,他竟然一眼看穿,我想与他做朋友,可他说,‘如果你是洛颜,我便考虑’,所以……” 我长吁一口气,“所以你便为了他这一句话,彻彻底底的做回洛颜?”这个故事,还真长。
第三卷 第一百章 洛颜心(二)
“急什么?故事还没说完呢。”洛颜看着我笑了笑,“逐月给了我选择的机会,但让我坚定信心的,却是皇帝哥哥。” “从南苑回来后,我倒是适当的放开了自己,但在皇额娘和皇帝哥哥面前,始终还是‘端仪公主’,不为别的,我实在是……太怕失去。我主动找到皇帝哥哥承认错误,请他不要将我在南苑偷溜出去的事情告诉皇额娘,皇帝哥哥问我为什么,我一时冲动将心中的话都与他说了,可是,他告诉我,就算洛颜不会画画,不会吟诗,依然是他最喜欢的妹妹,他只希望看到我快乐。”洛颜的眼角又渗出点点晶莹,“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那你跟逐月又是怎么回事?” 洛颜擦了擦眼角,轻笑道:“自从跟皇帝哥哥说完心里的话,我整个人无比的轻松,有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碰到了巡视皇宫的逐月,我们聊了一晚,原来,有着难过往事的,不只我一个人,逐月他,甚至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呢。” 半夜……聊天……这个桥段,好熟悉,难不成逐月有半夜找人聊天的“好”习惯? 洛颜飘忽的声音再度响起,“逐月他,真的好温柔呢,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是那样无谓的笑着,笑着笑着,我便一头栽进他的笑容之中了,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后,便跟皇帝哥哥说了,在我心中,没人比皇帝哥哥更可靠了,可是……”洛颜的神色忽然变得复杂。“可是,皇帝哥哥听完,是分不赞同。没过几日,便把逐月派出宫去。一去便是数月不归。” 听到这,我不禁愕然,顺治在封妃大典那天的表现,不像是反对洛颜与逐月的事情。这个时候,我当然得为他说话。“这也难怪你皇帝哥哥,你可是堂堂公主,逐月只是一个近侍,你们二人的身份,便不相匹配。” 洛颜点着头道:“皇帝哥哥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你便设法逃出宫去?去找逐月?” 洛颜笑道:“是啊,不过不是我逃出去。而是皇帝哥哥放我出去的。” “你刚刚不是说……”我真是被她绕糊涂了。 “皇帝哥哥的确不同意我与逐月的事情,但是他更不忍见我一天比一天憔悴,所以他放我出宫去找逐月。” 我皱了皱眉道:“他也放心?” “当然是不放心的,皇帝哥哥派人一路暗中保护我,否则以江湖险恶,我早已丢了小命吧。” “只瞒着太后?” “嗯,”她点点头,“若是皇额娘知道我是因为逐月才出宫去,必会硬逼着我随便找个人将我嫁了,所以我留书时,只说是想去外面见识见识。” “既然皇上一直知道你的行踪,为何还要将你抓回来?” “如果皇额娘想我想的紧了,皇帝哥哥便会召我回宫,会让逐月将我‘抓’回来。” 嘿!这对兄妹还挺会玩的! “那逐月不明白你的心意?” 洛颜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黯然,“他那么聪明的人,哪里会不明白呢?只是他,假装不明白罢了。”她叹了口气道:“前两年还好些,我去找他,他总会与我见上几面,我回宫他也会偶尔传回消息,好不容易盼到他又将我‘抓’回来,皇帝哥哥也留他在京城呆了一段时间,可不知怎的,他好像处处躲着我,走了都没跟我说一声,更别提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了。” 望着洛颜忧郁的俏脸,我突然间有些心虚,“那首曲子,是……吹给逐月的吧?”在她苦苦等候逐月的时候,逐月也许正在跟我看星星,我这算不算是对不起她? 洛颜点点头:“是啊,有一晚我在慈宁宫对着月亮发呆,突然听到了萧声,他在宫外吹给我听过,我不会听错,不会是别人。那段时间他不知是怎么了,每日只吹那一首曲子,听得多了,也就会了,那晚我想着给他一个惊喜,可是……他却再没见过我。” “你现在……还想着他?”我问得有些艰难,逐月对洛颜避而不见,可却对我做出了那样的承诺,逐月,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真的对我…… 洛颜摇摇头,“我现在已经不敢想了,三年了,他若是对我有心,不会让我等这么久。”她忽然展颜一笑,“这就是全部的故事了。” 看着她强颜欢笑,我有些心疼,刚想上前,洛颜摆了摆手道:“千万不要同情我,”她笑了笑,“你只管与皇帝哥哥好好地在一起便好了,这么些年,我头一回见皇帝哥哥过的这么轻松。”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洛颜这么好的女孩,怎会有人不喜欢?他……一定是碍于你们二人的身份差异……” “不,”洛颜道:“皇嫂,你不了解他那个人,别瞧他平时什么都顺其自然的样子,但若是他下定决心的事情,谁都拦不住,他若是真喜欢我,是决不会在意我的身份的。” “洛颜……”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安慰这个美丽的公主。 她笑笑,“我说过,不用同情我,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最后结局如何,都无需后悔。” 无需后悔!是不是所有女人都这么傻?洛颜如此,我又何尝不是呢?只是,我的运气似乎比她好了那么一点点,顺治……福临……你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在想着我呢? 我开始有些了解为何太后每年都会到这里进香,每日听着悠扬的钟声,早课的诵经声,看着僧人无欲无求得闲静生活,仿佛能涤净自己的心灵,忘了俗世的爱恨情仇,忘了深宫中的你争我斗。有的只是心灵上的通透,寺名万尘,实是在扫尽世人心中之尘。 不知为何,原本以为枯燥无聊的修行生活会让人度日如年,谁知只一眨眼,便过了十日。再有两日,我们便要起身回宫。洛颜在这里变得恬静了许多,只是在我眼中,她淡淡的笑容中,总带着一丝拂之不去的忧愁。 最烦闷的莫过于娜拉,清寺古佛显然未让她平静,反而让她变得更加烦躁。在到寺第三日的时候,太后时常带着的凝翠簪子突然不见了,她的郁闷之情总算是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义不容辞地做起了神捕侦探,整日不是怀疑这个,就是跟踪那个,太后总是笑道:许是不经意掉了,一支簪子,何必大费周章。 这样的话并未消减娜拉的“热情”,她反而更加坚信,簪子一定是被偷了。在我看来,簪子究竟是被偷了还是掉了,娜拉根本不在乎,她只是想在万尘寺期间找一件稍稍能让她感兴趣的事情做罢了。她乐在其中,也没人拦她,只是上到宫中随侍,下到寺内沙弥,通通被她怀疑个遍,又徒惹了众多怨言而已。所幸,她并不在乎。 “阿米陀佛!” 一日我正在院中赏梅,身后传来一句佛号,似能平静人心,我转过头,原来是苦尘大师。 我轻声道:“大师今日没与太后讲禅吗?” 苦尘微微一笑,“禅在人心中,岂是将得出来得?”他上前两步,指着那树梅花道:“施主可是喜欢这树梅花?” “梅树傲骨,梅花高洁,谁能不喜欢呢?” “如此甚好,”苦尘说着将一簇花枝折下,交至我手中,“有施主赏识,也不负它冬日吐蕊之情。” 我眉头轻皱道:“大师何苦如此?它在枝上开的好好的,折了下来,便成了死物,大师身为出家之人,何忍做这杀生之事?”苦尘大笑道:“我不杀它,自会有人杀它,何不在它临死之前留住最有价值的一刻?”见我不解,苦尘取出一方棉帕,将梅树折枝之处小心地包了,才道:“施主手中之枝,已是一枯枝矣。” 我低头细瞧,果然,枝中已见空洞,只是那梅花仍在顶端开的正茂,苦尘道:“贫僧若不将它折下,待得来年,它的空洞恐怕会继续蔓延,牵连更多无辜之枝。” “留住它最美的一刻?” “不错,舍了这枝梅花的花期,却能换到来年满树锦簇。施主认为这样值得吗?” 我愣愣的点了点头,“自是值得的。只是,可怜它努力开的如此茂盛,想必就是想瞒过众人,让它再在枝上有几年残喘,谁知,却被大师一眼识穿。” “阿米陀佛!施主又怎知它开花,不是想借贫僧之手,交至有缘人手中呢?”苦尘笑道:“花开花落,花谢花开,最大的意义,便是在最适当的时候,发挥它最适合的能力而已,就如芸芸众生,明知自己最终是要归尘归土,却仍是看不开得再人世中苦苦挣扎,任何富贵荣华都只是过眼云烟,人生太苦,不如早早脱离尘世,来至我佛清静之地。” “这便是苦尘大师法号的由来么?”我啼笑皆非的道:“大师是在渡化于我?” 苦尘摇头道:“各人自有各人的机缘,只要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发挥了自己人生的意义,纵使不如佛门,也算是修行圆满了。” “大师未免过于悲观了,”我不同意地道:“人生虽苦,但也有甜美快意之时,人的一生短暂而又漫长,又岂可只看结果,而忽略了期间的过程?” “我有一个故事,大师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