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普通而平凡的脸，丢进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

硬要说有什么记忆点，就是他咧嘴一笑，露出的满口稀松的牙齿。

男人拍掉帽子上的落雪，冷笑一声，飞快的离开。

“别走！”

老顾额头青筋冒起，箭步冲上前。

但他的手，只是从男人的身体穿过。

男人消失在雪地的尽头。

雪下的更大了。

一大片一大片的落下来，覆盖在白茫茫的地上。

男人的脚印很快就被掩盖了。

整个世界越来越冷。

“臭丫！”

“臭丫……”

老顾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在虚幻的雪堆里拼命的刨着。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里面找出孩子。

雪堆的画面越来越淡。

仿佛小女孩的意识越来越薄弱。

画面彻底消失。

眼泪滴滴答答砸在地面，老顾跪在地上抱着头，压抑而愧疚的哭泣着。

“爸爸……”

小女孩的脸也随之消失，塑料奥特曼啪的一声轻响，倒在桌上晃了两晃。

李小黑眨了眨眼睛，歪头看着老顾。

老顾哭了很久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他把奥特曼重新挂在脖子上，小心的护着。

我递过去一支烟。

老顾无声的接住。

烟雾缭绕。

我抽了几口烟，才开口问道：“你认得那个男人吗？”

“不认得，他不是我老家的人，现在我记住那狗日的脸了！”老顾红肿着眼睛道。

“我见过他。”我顿了一下说道。

“什么？”老顾拿烟的手重重一抖，转头睁大眼睛看着我，“李老板，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只是见过而已，他来过城中村。”我点了点烟灰，“他自称云中子，会捉鬼除妖，实际上只是个神棍骗子。”

没错，就是那个曾经要拜我为师的云中子。

如果不是那口稀疏难看的牙齿，我一时还想不起他来。

当时我才刚认识李小黑，那时候他还是充满怨念的鬼婴，缠着我不放。

在门口的路灯上弄出不小的动静，把城中村的人吓的不轻。

他们请来一个所谓的高人捉鬼，就是云中子。

云中子鬼没捉成，反被李小黑捉弄，如果不是我出手，他早就没命了。

他见我使出掌心雷，以为我是宗派弟子，一心想拜我为师，最后被我打发王瘸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瘸子给他算了一卦，忽悠他去了南边。

从那以后，我已经把这个人忘记了。

没想到，今天他会以这种形式，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把经过给老顾讲了一遍，此处省略几千字。

“坏人到了哪里都是坏人！害死我的女儿，他竟然还敢到处招摇撞骗！”

老顾愤怒的拳头都快捏碎了。

“他去了南边是吧，我现在就朝着南边走！就算找到天涯海角，就算把脚底磨穿，我也要找到他！”

重重一拳砸在桌上，桌子晃了两晃，不知道是不是要散架了。

我连忙稳住桌子，劝道：“老顾，别急！你这样找哪里是个办法？”

“不然还能怎么办？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我更不可能放弃！”老顾咬牙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仇一定要报，但东州市这么大，人海茫茫，你这种办法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他当时去了南边，你敢保证他现在还在南边？”

我把他拉回来坐下。

“我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李老板你快说！”老顾急急问道，他是半秒也等不住。

“他当时不是冒充高人来捉鬼吗，或许，能从我的邻居那找到他的手机号码。”

咚！

又是一掌重重打在桌上。

“对啊！有了电话，就能直接找到他了！”老顾激动的不得了，满是期待的看着我：“李老板……”

“我懂，我现在就打电话。”我立刻拿出手机，给烧烤摊的老刘打电话。

“云中子的号码？是老郭找的他，我得帮你问问，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号码还在不在。”

“没事，几句话的功夫，不麻烦。”

挂了电话后，我们等了大约十来分钟。

这十分钟对老顾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他根本坐不住，不停在铺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还把奥特曼拿出来捏在手里，整个人紧张的无以复加。

十分钟后，郭硕的电话终于来了。

手机铃声一响起，老顾就冲过来紧紧看着我。

我接通电话。

“老郭，怎么样？找到云中子的号码了吗？”

“那云中子不是个骗子吗？李老板，你怎么想起来要他号码了？几个月前的通话记录，我这手机里早没了……”

老顾闻言神色一垮。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老郭，能不能麻烦你去通讯公司查一下？”我道。

“不用去通讯公司查，我找当初给我介绍云中子那人要到号码了，听说现在那骗子还越混越好了，这叫什么事……”

“那麻烦你现在把号码给我！”

“行，我马上给你发过来。”

“谢了，老郭！”

“都是街坊邻居的，没事。”

挂了电话不到半分钟，号码就发过来了。

看着屏幕上那串字数，老顾的眼睛都要冒出血来。

“我现在就给那狗日的打电话……”

“别！老顾，你千万别自己打！”我按住老顾的手，“这种人坏事做的多，最警觉了，万一他听出来什么，号码一换，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就又断了。”

“那，那……”老顾一口气堵在心里，十分的难受。

“我来打也不太好，他毕竟见过我，还要拜我为师，肯定对我有印象……这事还得找个外人帮忙。”

我想了想。

“最好还得是个女性，女性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老顾无奈的抓了抓头发：“我这些年只顾着为臭丫报仇的事，除了福利院的老师，就没跟女的接触过。”

“我的女性朋友也不多……”我的目光落到手机上，屏幕上方的菜单栏，不断有群消息弹出。

“有了。”

我心中一动，拿起手机在群里发了消息。

“胖小鱼在吗？”

“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胖小鱼几乎是秒回。

“我的天哪！李老板终于也有事情找我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