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剩下的人虽然顽强抵抗,却终究不是这些特殊部队的对手,最后无论是山上还是河里,都是一片血色,触目所及都是一具具的尸体。
“有没有人受伤?”几乎所有人的身上和剑上都被鲜血染红了,看不出到底是谁的血,老大只好把大家集合到一起询问,他不希望这里有人受伤。
半天都没有动静,老大这才发现人群的神情都有些恍惚和惊恐。
是了,他们几乎没杀过人,大概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尸体和鲜血,心情一时间怕是无法平复的。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你们没有选择,如果他们不死,今天死的就是我们。而这只是开始,以后我们还会杀更多的人,那尸横遍野的场面比今天还要可怕,但我们必须学会麻木,若不能心狠手辣地除掉敌人,若不能一剑了结对方不留一丝余地,那你们不仅受伤甚至死亡,还会连累自己的兄弟。
一路走过来,你们早就料该到有这么一天,谁他妈的的真受不了,现在就自己了结,若让我知道哪个孬种拖大家后退,就别怪我不顾念情份!”老大的话一字字的敲在大家心上,人们由方才的恍惚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上的鲜血,想起刚才因求生本能而杀死的人,都无言地握紧了拳头。
原本还觉得,不过是另外一场演习,等到手中的刀剑刺入对方的身体,等到看见对方露出恐惧不甘的眼神,他们才突然有了真实感。
原来,这就是杀人,这就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感觉。
他们不由得后怕,怕杀人的感觉,更怕自己成为被杀的那个。
但老大说得对,这本就是你死我亡的事,根本没得选。
谁都不能退却,谁都不能害怕,若不能前进,就只能后退,一旦后退,就是死。
大家都是一起摸爬滚打的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其中大多数人都有家人,他们还不想死,也不能死,他们更不能连累了自己的兄弟,所以要变强,变得更强,保护自己,保护兄弟。
“老大,你放心吧,我们都明白了,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一丝犹豫!”二上前一步由衷的说道。
“好样的!”看着下面大家都郑重的点头,老大欣慰地笑了。
天边吹来一缕清风,带走了众人身上的血腥气,似乎连大家心上的yin霾也一并带走了。
“九弟,真是好久不见。”南宫宁谦看着远远走来的臻荣,还是那一身的白,白得光华耀眼,如今已是整个周如皇宫中唯一的白色。
“二哥怎忘了,昨日还在朝上见过。”臻荣与南宫宁谦并肩行走,似笑非笑地答道,眼中流光飞舞。
“哦?是二哥忘了,还是九弟记错了?”南宫宁谦话中有话地反问,唇边的笑意深沉悠远。
“这要看二哥是愿意相信自己忘了,还是愿意相信是我记错了。”臻荣也笑,笑得不露一丝破绽。
“不管我愿意相信哪种,以父皇的睿智肯定会相信真实的那一种。”区区把戏,他都能看出来,又怎能瞒过正德帝。
“给二哥讲一个故事吧。”臻荣停下脚步看着南宫宁谦,幽黑的眼如深潭般波澜不惊。“从前谎言和真实一起在河边洗澡,谎言先洗完穿着真实的衣服走了,真实上岸后并不愿意穿谎言的衣服。所以后来人们常能看见穿着真实外衣的谎言,却不能接受□囧的真实。”臻荣一直在笑,似乎心情不错。“二哥,不管父皇相信哪种,至少目前朝中的大臣相信我要他们相信的,这就够了。”说完,洒脱地继续向前,似乎前面是他一直要走的那条路,他从来不曾偏离过。
南宫宁谦听完故事,震撼地看着臻荣,不等他说话,便只见他雪白的衣服消失在视野里。
臻荣,你说得对。
父皇早就知道每日里朝堂上的那个荣王不是你,而是你的影假扮的,但他从来不曾点破。
我也早看出那个影即便能装得再像,也学不会你的气势和光华,但我却忍到今日才开口试探。
因为我们都想知道,这五个多月的时间,你在干什么,你不上朝,不给父皇母妃请安,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永远都是那个空有貌似臻荣躯壳的影。
以你的聪明,肯冒着欺君的危险也不惜做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直到昨天,他才知道,那是什么。
由你亲手训练出来的,一批比士兵更强悍,比死士更忠诚,比魔鬼更可怕的近卫队。
他们区区一百二十多人,竟然能杀掉五百个燕国的优秀士兵,而且只用了一个时辰。
他去看了那个战场,他虽从未去过战场,可当他站在山坡上,看着脚下深深浸透在土里的血迹,他已经能明白这群人的可怕。
他们不是在战斗,几乎是在屠杀。
只有快,准,狠,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而这样令人恐惧的效果或许才勉强达到你要求中的合格而已。
这件事很隐秘,只有父皇、太子和我知道。
若不是你以荣王的名义从任翼那里硬是调走五百俘虏,动作过大,这件事恐怕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满朝文武仍然以为荣王每日里照常上朝不发一言是韬光养晦,下朝后回府无所事事是悠闲度日,谁能猜到区区五个月,已由你手里训练出了一群饿狼,他们吃人不吐骨头,连皇宫内的侍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终于忍不住了,也不想再忍,我想知道,你心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魔鬼,他为什么没有吞噬你?
如果是佛祖,他为什么没有拯救你?
从小,我就看不懂你,看不透你,你是个很可怕的孩子,明明比我小那么多,却让人感觉,你就栖息在人们的心里,随时都可以觉醒并撕咬所有人。
你的可怕之处在于你用天真纯良的面孔面对所有人,而无论是皇上、太子、我还是众多兄弟和朝臣,明明知道你的心里蕴藏着巨大的陷阱,却还是忍住不去怀疑,这一犹豫,便掉入了你的陷阱,再也出不来。
自欺欺人,用来形容他们刚好。
如果在寻常百姓家,你只是个过于精明的弟弟,可生在帝王家,你便是敌人,是不得不除掉的敌人。
自欺欺人,任何人都可以,唯独帝王家的孩子不能,因为一旦相信了这种假象,便离死不远了,这是漫长的二十二年中,腐朽的宫廷和母妃对于我最深刻的教诲。
我不相信,我从来都不相信你在我面前,在所有人面前的样子是真实的。
但,为什么,明明不相信,却还是要出现在你面前刺激你,引起你的注意?我开始不懂自己……
臻荣,你这妖魔果真可怕……
“儿臣给父皇请安。”臻荣恭顺地行礼。
“荣儿的事情忙完了?”正德帝的身体还是时好时坏,前两个月还能上朝,最近却又缠绵病榻,总也不见好转。脸上显得老得快些,不过精神还算不错。
“儿臣不孝,让父皇为儿臣操心了。”臻荣也不直接答,而是凑到跟前笑眯眯地道。
“皇儿的能力之强让朕刮目相看,不如宫里的侍卫也交由皇儿训练如何?”正德帝眯起眼睛,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父皇折煞儿臣了……”臻荣刚要开口拒绝。
“就这样吧,皇儿不要推辞,朕信得过你。”正德帝放下茶杯,神色肃穆。
“……儿臣遵旨,儿臣定不辱父皇使命。”臻荣低下头,淡得不能再淡的笑了。
张开的口袋,猎物终于开始往里跳了。
他本可以不从任翼那里借人,要验收成果,选一个山贼的窝挑了也可,但他偏要弄个大动作,让那些监视他的人早早察觉。
一来,表面上看,他迫使任翼交出俘虏,等于为难他,有意与他为敌,这样大家以后便不会把他与任翼联想到一处,撇清了关系,于任翼的行事方便些。
二来,堂堂一个王爷,手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权力,正德帝要利用他打压其他皇子,又怕他成为不可掌握的棋子,定不会给他任何实权,更不可能给他兵权,但又不能任何权力都不给。
他料到正德帝知道消息后会警惕于自己训练近卫的可怕之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内廷侍卫交给他。表面上看是天大的殊荣,等于将整个宫廷的安全交付他,但这也等于任何一个宫里出了事,他都要担责任,这样不仅给了他一定权力堵住攸攸众口,又能借他手里的近卫保护皇宫,让他不敢用那些可怕的近卫动歪脑筋,可谓一举两得。
但是,既然是他自己定下的计谋,又怎会被反过来利用呢?
父皇,你难道真的以为儿臣只有十五岁,便无法窥探你的心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