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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入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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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车子很快驶出了县城,白茫茫的雪原一望无际,大地被月色笼罩显得那么的肃杀皎洁。近处山上的松树像披着白色大氅的绿勇士,列阵矗立守护着他们的领地;散落在路边的杨树像倒插在雪原里的扫把,在晨风中扫落着积雪;雪地里露出蒿草的尖,顶着淡淡的雪,在微风里瑟瑟的发抖;路边地里的秸秆堆被大雪掩埋像一座座孤零零的坟丘。月光映射着苍白的原野伴随着汽车的轰鸣声,身后的家已经越来越远了。

黎明前凛冽的北风越刮越大,嗷嗷叫着卷起了地上的积雪,漫漫扬扬弥漫了整个世界,车速也慢了下来。我们都缩着脖子蜷缩着背风坐了下来,渐渐升起的太阳让我们知道车队是在像东南方向行驶。呼出的哈气逐渐在大衣领子跟帽耳朵上结起了白霜,严寒冻住了我们的嘴,除了呼吸没有人说话,只有汽车的轰鸣声伴随着颠簸把我们的未来带向未知的远方。

过午车队在一个叫津河镇的地方停了下来,已经快冻硬了的我们都‘滚’下了车,分别被带进了几个大院。地方上的人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饭菜,大锅里热乎的猪肉炖酸菜,腾着高粱米干饭。这回不抢了,冻得手都不分瓣了,好半天才暖和过来。狼吞虎咽的我们又造了顿饱饭,抹嘴撂筷都跑出去放水(注1),弄得满院子的尿窝子。来了精神头的我们又开始贫上嘴了,二嘎楞子说:“不知道朝鲜离这还有多远?如果有个十万八千里的,这一路的这么吃下去,像三生子这么个吃法,没等到了地头还不得把肚皮撑两瓣呀?”三生子回口道:“就你的吃法好?吃了就拉,跟个没底葫芦似的,你倒是撑不瓣你是剩不下,都啦啦出去了。”外面传来了吆喝声“吃完了,出来集合,准备出发了!”

我们又爬上了刚才的汽车,大丫在车底下仰头冲我说:“咱俩换换,你来车里坐会,我上车顶上。”我说:“拉倒吧,痛快坐你的吧。你以为你那车楼子里头好那?这上边眼亮着呢,我才不跟你换那。”大丫撇嘴嘟囔着说:“你个穷犊子大眼皮,知道好赖不?冻死你个驴子玩意。”我说:“你上车吧,我看车头向南了,道也宽敞了,不说500里吗?我想是快到哈尔滨了,你上车吧,我一大老爷们的没事。”二嘎楞子嘻笑道:“别是撑的直放屁,那小屋熏得哼了吧?”我对他翻眼说:“哪都有你,就你话多,再**得瑟晚上给你拉磨(注2)。”二嘎楞子还嘴道:“这是部队,你以为是搁家那?想给谁拉磨就踅摸的给谁拉磨?”大丫接口说:“对,三虎子你们几个晚上给这欠登的拉磨。”边说着边开门上了汽车。

汽车一路向南,我们都面朝前眺望远方。背后吹来的风也不再那么刺骨了,路宽敞了车速也快了起来。临近黄昏,车队前方隐约出现了城市的轮廓,天暗得很快,越往前走房子越多。夜色里出现了高楼,窗户还透射出明亮的灯光,我们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生荒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街边林立的买卖铺子灯火通明,这里的繁华景象让我们完全忘了出来的目的是去当兵打仗,是场生死未卜的远行。(本章节由网网友上传)车队很快驶进了一处非常大的院子,一排排的房子整齐划一,最后边还有一个很高的烟囱。车停稳后我们都下了车,按之前排好的顺序列队站好,分别被安置了下来。屋子里电灯通亮,南北的床铺,铺上窗户下边露出半截暖气包,我们放下行李背包,按要求铺好被褥然后来到外面集合。院子里的雪已经清扫过了,整个院落干净整洁,我们这300多人还有同来的50多押车的老兵一同来到了大食堂,宽敞明亮的大食堂灯火通明,一顺水(注3)的八仙桌长条板凳,桌子边上整齐的摆放着碗筷,中间摆着两大盘子炒菜,每两排桌子的中间还放着两大盆高粱米干饭。我们一队一队的按顺序走进去,分别坐在了桌子旁听口令,由前往后一桌一桌的盛饭。也许是气氛严肃,吃饭我们都没说话,闷头吃完后,又以桌为单位依次的洗了碗并摆放好,然后回到宿舍熄灯休息了。

注1:放水:撒尿

注2:拉磨:一种折磨人的游戏

注3:一顺水:都是一样的

第二节

第二天早晨刚起床,几个押车来的老兵手拿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问:“你们中间有会剃头的吗?”我们都看着二胖子,他左右看看接口说:“剃秃子还行。”那老兵说:“这就行。一会吃完饭你用这推子,把你们宿舍人的头发都理了,完后洗澡,搞下个人卫生,下午开会。”边说着边递给他一把推子,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条手巾、一块肥皂、牙膏、牙刷、水缸子、水壶、饭盒小挎包等用品并教我们如何使用、携带。我们这些个青棒子也就第一次刷了牙,嘴里淡淡的清香感觉真的很好。早饭后我们一个接一个的被剃成了秃瓢,彼此嬉笑着互相摸着光头开着玩笑,嬉笑着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大家都成了没戒疤的和尚,一个来收推子的老兵把二胖子也剃了个和尚头。然后我们排好队被带到营房后边的浴池,我们这一伙子人还没在浴池洗过澡,所谓的洗澡就是夏天在河沟子里扑腾扑腾,这大冷天光着身子泡在热水里真的是太舒服了。三生子说:“这他妈的,赶上神仙日子了。每天顿顿吃干的不说,还能洗上热水澡。这虱子都不咬、身子也不臭的,这也忒美了。”付牛逼说:“就你?用不三天,你还得虱子满身爬,你那身肉就是喂那玩意的。”三生子说:“操!我在屯子里就把那虱子窝甩了,别是你还留着养虫儿呢吧?”很快就有人进来催促:“大家都快点洗,后边还有很多新来的同志等着呢。”我们赶紧从池子里出来冲淋浴、打肥皂,洗刷这20来年的积垢,感觉到从没有过的轻松惬意。

回到宿舍,大家继续打闹嬉笑着。我自己独自走出宿舍在营房里转悠,想找到大丫问问她的情况。打听着走到营房的最后一排,看到了几个女兵,请她们帮忙招呼大丫出来。不一会,大丫从宿舍跑了出来,她的头发已经剪成了齐耳的短发,换上了合体的军装,真的是英姿飒爽格外的好看。我们绕着营房缓缓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大丫添了几分羞涩的说:“我们早上开会说了,战士不可以处相好,我们以后得注意呢。“我笑笑说:“我们还是相好呀?你是我没过门的媳妇,这是两家老人定下来的,怕啥?”大丫红着脸说:“那是。这辈子我就跟定你了,水里、火里俺都跟着你,永远也不离开你,等打完仗俺给你生一堆小驴子。”我抓起大丫的手继续往前走,她挣了挣也就任由我抓着了。“你们开会还说什么了?”“好像,我们是在这里等还没集中到这里的新兵,然后坐火车到沈阳的兵营训练。”她转过头看着我接着说:“四哥,听说还坐火车呢。以前只听付牛逼他爹说过见都没见过,这回咱也要坐了。”我望着远方喃喃自语:“咱真该早点出来看看啊,这外面可真的太好了,这要总在咱屯子里猫着,这眼界就太窄了。”“四哥,咱回吧?咱俩总在这里转悠太显眼了,让首长看到再说咱们,多不好。”“好吧,我送你回去。”“不用,你回吧,我自己回去就行,这是兵营没坏人的。”我笑了笑说:“好吧,你自己回去。”大丫挣开了我握着她的手,边回头边跑开了。

宿舍里大家正在铺位上嬉笑着斗嘴呢。看到我进屋,二噶愣子冲着我坏笑着说:“四驴子,找着大丫没?你得看着点,那么漂亮的媳妇别再让谁给拐跑喽!”我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说:“我的媳妇,谁也领不跑。到是你,虎了吧唧的自己别走丢了。”三虎子说:“是,二哥呀!以后我看你别自己乱跑了,管谁的屁股后头你跟紧点,你这二虎吧唧的走丢了,就一准找不着家。”二噶愣子嚷嚷着大声说:“老子是光棍扒锅台(注1)走哪哪是家,没准儿那个大户人家的俊闺女看上我了,我就抄上了(注2)。到时候你们可别眼馋!”付牛逼嬉笑着说:“别让那个大户人家的小老婆给看上,你还得贪事儿。”二噶愣子从床上蹦起来冲着付牛逼:“管咋地,我还能有人看上。就你,我看得干吧一辈子。”外面传来了哨音接着有人喊“出来集合,准备开饭了。”

注1:光棍扒锅台:日子不过了

注2:抄上了:捞到便宜

第三节

饭后我们休息了会,被组织到礼堂开会。主席台上坐着五、六个人,虽然有差不多一千多人会场却很安静,肃穆的氛围已经让我们逐渐学会了遵守纪律。主席台上有个人走上前来开始讲话:“首先,热烈欢迎新同志们加入革命队伍。我们的军队是一只有着优良革命传统的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是为全天下千千万万贫穷的劳苦大众打天下的军队;是为人民服务的军队;是值得为之骄傲的军队。你们加入我们人民军队是很光荣的......”我们静静的在下边听着这些似懂非懂的讲话“我们在这里集中,明天将有专列把你们送到沈阳的军营接受训练,把你们教育、训练成一名合格的战士,为人类的解放事业做出贡献。我们必须加强学习、提高觉悟把自己锻炼成坚定思想、遵守纪律、服从指挥、坚决完成上级任务的优秀革命军人......”会开了两个多小时,虽然有些话不是很懂,但多少也有了点责任感跟使命感了,会后我们回到宿舍都多少感觉有点沉重,想着会上首长的讲话,回味着以往,勇气在心底升腾。

第二天傍晚,我们在哈尔滨火车站登上了南下的火车。我们坐的是闷罐车,大丫她们女兵跟首长上了车尾的票车。上车前每人发了10个面包、4根香肠、水壶里也全灌满了水。我们这个车厢有50多人由两名老兵组织带领,车厢里生着炉子备了煤。列车鸣叫着缓缓启动驶出了站台,在北国的旷野里沿着铁路线狂奔起来。沿线两旁的树木像是被列车带起的风吹倒,飞快的向后倒了下去;远处的村落灯光点点;放眼远望,北国夜色苍凉寂寂;月光柔柔的抚摸着冰雪覆盖的大地,祥和安静;天上的星星衬托在明月周围静静目送我们这些懵懂的青年踏上征程。我们兴奋的轮换着趴在气窗上往外看,感受着速度带给我们的快感,列车轰鸣着前行,我们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让开炉子合身互相依偎着靠在一起打起盹来。一夜无话,天亮后我们就着香肠吃了几个面包就又来了精神。二胖子跟车里的老兵说:“来尿了,咋办呀?别是尿车里吧?这么些人屎堆尿泡的可咋整?”老兵笑着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呀?你们让让。”他来到车门前把车门打开条缝,用车门上的铁链子扣上,又拿出了一根二尺来长两边有外勾的铁管子从门把手里穿过去固定住门,然后说:“尿尿的腚朝里,拉屎的腚朝外。一个一个的来注点意别掉下去。”我们轮换着解决了问题,关上一边的门,留着一边。站在车里往外看,阳光下的原野被大雪覆盖,远处的山林像着了魔一样向列车后跑去;路过的村庄还没等看清模样就被甩在了身后;城镇像横亘在旷野上的庄园,街上的人们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忙着他们各自的生活,一片安静、祥和飞逝而过;偶尔越过被寒冷冻住了像是不会流淌了的河流,如同亮白的镜子横卧在大地,反射着太阳的光,在苍茫间把大地割裂;山林边偶尔还会出现成群的袍子在空旷的雪原上跳跃、奔跑、追逐、嬉笑着。我们的心情也被这眼前的美景催化,静静的看着美景的转换,像是穿越了时空、跨越了年代。车到四平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列车停了下来。车上带队的老兵说:“大家都不要下车,还没到地方呢,是车头需要加水,我们在车上等候命令。”不一会有人抬着大水壶给我们补充了点热水,稍事休整后我们就又出发了,入夜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沈阳虎石台的一座兵营。我们每十人被编为一个班,每个班都由一名老兵为班长,三个班为一个排,每间宿舍住一个排。房间里整齐的摆着三排板床,每排有六张上下铺的板床,每排床铺间有差不多三尺多的空地。我们几个被分配到了一个排,但不在一个班,我们安顿好已经夜深了。班排长带着我们去食堂吃了饭,回来后,我们以班为单位列队。排长点名后自我介绍说:“我叫于大勇,是你们的排长。一班长。”一个人应声出列“到!”“一班长李金堂负责一班的训练。二班长!”“到!”“二班长周永年负责二班的训练。三班长”“到!”“三班长刘开山负责三班的训练。以后我们就是一个集体,我们要有集体荣誉感。在今后的这段学习、训练生活中要团结在一起,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完成好训练任务,把自己从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淬炼成一名合格的、坚强勇敢的革命战士。好了,很晚了,我不多说了。明早不出操,由各班班长教你们整理内务,现在上床熄灯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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