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返林中,晨曦喝过鱼汤之后,便倒在地上昏昏欲睡。多久了,没能吃过一顿饱饭,那感觉真是难以形容的舒服。自从受伤以后,他便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温柔得让她感觉不真实。他可是南疆之上排行第一的赏金猎人,在她眼中,那是很酷的职业,即便是杀人,只要你给钱,他照样能够手起刀落。
“贼婆娘,你睡着了吗?”耳边忽然传来他那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她半梦半醒的思绪,而她却并不想睁开眼睛,嘴角带着浅笑,心中却对他的一举一动心知肚明。
见她不回答,他无奈苦笑,“要下雨了,你要在这儿淋雨吗?”
晕死!这家伙怎么这样!还是不是男人啊?一点都不懂得烂漫,这种情形下,即便是轻轻一吻也好,可是他……真是笨到要命了!
可是他却并不以为然,抬手轻轻捋了捋她那凌乱的头发,嘴角泛起一抹淡淡地苦笑。这妮子虽然憔悴,却依然可爱,苍白的脸上满是尘土,看起来像只花猫,衣服也是凌乱不堪,早已没有了当日少主的气派。
“小贼,你在想什么呢?既然要下雨了,还让我躺在这儿呀?”骤然见她睁开眼睛,仿佛阳光穿破了云层。缓缓俯身将她抱起,嘴角带着微笑,昂首阔步地向着用树枝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走去,那感觉好似抱着自己的新娘,只可惜她还不是。
“嘿嘿,这才像话嘛!”眯着眼睛望着他,嘴角上扬,弯成了月牙,“等回到天阙,我也给你打造一个黄金项圈,上边刻上我的名字,标明你是我的小贼!”
笑容戛然而止,愠色爬上了他的脸颊,“少主大小姐,你已经有两个鲛奴,还想要将折腾成什么样?”
“哂!鲛奴是鲛奴,你是你!想不到你的水性比鲛人还好,竟然能在水里泡上一天一夜,还能把我捞上来,真是厉害呀!”她笑得很狡黠却很真诚,幸福地靠近他的肩上,轻轻地说:“我又欠了你一命,用什么还呢?看来只能用我自己来还了!”
原来为了救她,他竟然不顾一切地在水中整整找寻了一昼夜,直至次日黄昏,才终于在一处浅滩寻觅到她那娇弱地身影。当时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那痛心疾首的感觉,和深深地悔意交织地侵蚀着他的理智,伫立江畔放声大哭。
那一刻他恨透了自己不在她向自己表白的时候接受她,而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去珍惜,倘若上苍还能再给他一定机会,他发誓永远呵护她。
或许正是这真诚和执著感动了上苍,又或许在她的身上蕴藏着奇特的力量,正当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她却忽然又活了过来,虽然只是一声轻轻地咳嗽,却也让他兴奋许久。然而她身上所受重伤,却又让他不得不去面对随时失去她的可能。
哪像现在……
他微微一笑,却在她看来没心没肺地回答,“我不要你还,只要能活着,我就开心了!”
“啊?”蓦然抬头,格外地失落,晨曦心中酸得难受,“可是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回天阙的,难道你想反悔吗?”
他一怔,笑了起来,“那是送你回家好不好?”轻柔地将她放在了干草铺成的软甸上,用脸颊试了试她的额头,“当然还得顺便把你娶了,让你替我报仇雪恨。不过不许给我带项圈,因为那里要带娘留给我的玉佩,别的地方你随便选吧!”
“小贼!”听闻此言,她不禁窝火。虽然明知他不过是调侃自己,但心中依然难受,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的绯红,“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本少主就是个垃圾货吗?‘顺便娶了’?这是说你还想‘顺便’娶别人吗?”
他笑了,难道那么灿烂,“你不是曾经为我找过一个妾吗?”感觉她吃醋的时候特别的可爱,侧身半躺于她的身旁,倘若她没有受伤那该多好。
“你!!!”她果然生气了,疼得龇起了牙,这倒霉身体何时才能恢复健康?而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生气,且又会生气,却偏偏要如此调侃,与自己作对,真是个可恶的小贼!
而胃中的翻腾,一阵胜过一阵,撕心裂肺地疼痛,更是让全身的水分疯狂地涌向了皮肤。脸上的红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苍白。
他显然吓坏了,连忙抱紧了她,一边输着真气,一边赔礼着,“对不起!别生气的好吗?我说过只要你快乐,只要能快点儿恢复起来,别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我才不会相信你呢!”虚弱地抬起头来,静静地凝视着他,泪水潸然而下,可心中却是无比的快乐。因为他正为自己撑起了一片天地,那种被心爱的人呵护的感觉,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
棚外的雨已经开始飘落,北风呼呼地刮着,但她却并不觉得冷,因为他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港湾。
“别哭!别哭啊!”他急了,并不知道她为何而哭泣,只道是自己方才地调侃惹哭了她,拼命地擦拭着她的泪,不断地向她赔礼着,“是我不对,你别哭了好吗?这样对你身上的伤不好!”
而她却不依不饶,哭得让他无比心疼。忽然急中生智的他,低头吻住了她,顿时哭声戛然而止,瘫软地双双倒下,晨曦惊骇地瞪大了双眼。他想干什么?心中莫名地害怕,又莫名地欢喜,一声惊雷划破了苍穹,他猛然起身冲了出去,任凭风雨再狂,也掩饰不住他那凄惨的狂笑声。
“小贼!”晨曦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无奈身体过分的虚弱,喉咙中回味着腥甜,方一起身肋下钻心地疼痛,该死的隐卫,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晨曦,我不能这样对你!”去而复返的他,竟然扔下了这么一句话,晨曦茫然地抬头,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为什么?”
“因为娘曾经教导过我,若是无法给予的东西,就不要去承诺。”他哽咽了下,显得也是很痛苦,“而做我们这一行当的,倘若有朝一日身份被人识穿,便会引来杀身之祸,我不想连累你!所以……”
“我不管!”晨曦紧紧握着拳头,抢言打断了他,嘴角已然渗出了血丝,显然无比凄婉,“等将来你成为我剑宗的少主……或者我们永远离开南疆!”
他哑然失笑,走上前去,轻轻拥住了她:“你认为我们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