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坊作为整个上京歌姬舞姬的集中地,进入坊内的女子,除了一部分为生计所迫外,更有不少人是抱着其他心思去的。
从云月坊出去,是接近那些勋贵豪门子弟的最快途径。
那些勋贵子弟经常以争夺美人、美酒等为乐,云月坊的女子,更是他们争相哄抢的对象。
只不过,云月坊也有云月坊的规矩,除非是被云月坊逐出的女子,否则是不得私自和那些勋贵勾搭上的。
每一个被云月坊接受培养的舞姬也好,歌姬也好,都必须至少在云月坊中待满五年,五年期满之后,如果有权贵人家愿意出钱,她们自然可以离开。
云月坊对此的规定极其严厉,就连如今云月坊第一人,那位欢月也是如此。
欢月今年已经十九,进入云月坊已有四年多,很快就要满五年之期,那位看上的大人身份也不低,可就算如此,欢月依旧要待满五年,才能离开。
但尽管规定的再严,每年依然有不少舞姬歌姬违反,偷偷与富家公子哥“偶遇”,或者干脆以身相随等等。
对于这种女子,云月坊一向都是处置的极其严厉,甚至曾出现过将几名舞姬腿脚废去的传闻。
而此时,那卢玉儿和秦晚霞,正是打的这主意。
卢玉儿是初来乍到,对这规矩不屑一顾,她总觉得凭她的美貌和才艺,上京男子都会争相追捧,加上她姑姑是坊中管事,更是令她极度的傲慢。
今晚,她并不是真的要勾搭某个公子,而是想来见一见传闻中的晋安王世子。
至于那位秦晚霞,却是真的有这打算,她相貌虽然也不错,但和云月坊中那些有名舞姬来说,却是要差了一个档次。而她进入云月坊已经有一年多了,却依然没什么名声,早就打着巴上某个勋贵公子离开云月坊的主意了。
两人悄悄躲在王府后院的小道旁,耐心的等待着。
卢玉儿暗自打探到,今日,那位晋安王世子也将会出现,而这条路,是进入挹翠楼主要通道,所以她才会拉着秦晚霞在这里等候。
“玉儿,你的消息准不准啊?怎么等了这么久还没见人?”秦晚霞忍不住低声问道。
虽然如今已是初秋,天气并不燥热,但路旁树丛中经常会飞出一些虫蝇,而这两人为了吸引人,在身上抹了不少香粉,此刻正受到那些虫蝇的骚扰。
卢玉儿甩了甩帕子,赶走了身边的虫子,耐着性子道:“安静些,我们是要偶遇,可不能被人发现在这儿……”
就在她话音未落之际,突然一阵轻微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几个人影出现在视线中。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整个晋安王府都点亮了灯,照的整个王府都如同白昼一般。
卢玉儿两人看到,前方走来两名公子,一人一身白衣,潇洒写意,另一人则是身穿紫金华府,手执折扇,与那白衣公子谈笑风生。
两人身后跟着几名仆从,其中两人在前头提灯照路,另外几人都低着头恭敬的跟在身后。
卢玉儿拉了拉秦晚霞,两人带着一丝迫切和紧张,等着那两名公子即将走到她们面前时,卢玉儿飞快将手中的帕子丢了出去。
微风一荡,将那块帕子正好吹落到那白衣公子脚下。
两人顿时停了下来,白衣公子下意识的捡起地上的手帕,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就在这时,两个妖娆的身影缓缓从树丛后走出来。
“呀!公子,是您捡到了小女的帕子么?”
卢玉儿一脸娇羞状,轻声问道。
白衣公子缓缓点了点头,走到卢玉儿身前,将那帕子递给她。
“既然是姑娘的帕子,姑娘还请收好吧!”
卢玉儿伸出白嫩的手,接过那块帕子,抬起眼看了白衣公子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羞红之色。
“公子可知挹翠楼在哪个方向?我们姐妹二人迷路了。”
卢玉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目的就是跟这两人搭上话。
这时,那名紫衣华服的公子一拍折扇,笑着开口道:“正巧,我们正要前往挹翠楼,两位姑娘不妨一道吧?”
卢玉儿巴不得如此,随即点了点头。
但她却没注意到,那紫袍华服男子闪过的一丝戏谑,而那白衣公子却是一脸的无奈。
四人刚走了没两步,突然又看到一个身影走来。
“卢玉儿,秦晚霞,你们果然在此。”
清雅的声音传入四人耳中,那卢玉儿顿时脸色一沉。
披着披风的丁佳艺随即走入她们视线中。
丁佳艺看到跟卢玉儿两人一起的两名公子,心中顿时明白,不敢耽搁急忙走上前去。
这若是让卢玉儿做出什么事来,她们今天一行可就坏事了,别说回去后会被坊主惩罚,就连上京圈中也会有不利于她们的流言。
丁佳艺虽然看不惯卢玉儿,但也清楚一损俱损的道理。
卢玉儿极不待见丁佳艺,若不是有那两名公子在场,她恐怕就要忍不住恶言相向了。
“你过来做什么?”卢玉儿没有说话,倒是秦晚霞开口问道。
“欢月姐见你们不见了,让我过来找找,怕你们两个迷路了回不去。说起来,这晋安王府还真是大啊!比起我在青州城待的青王府还要大上好几倍呢!”
丁佳艺眯了眯眼说。
那秦晚霞一听到欢月的名字,脸色微微一变,笑容也有些勉强起来。
卢玉儿心中恼怒丁佳艺坏了她的好事,更加没有好脸色。
“不用了,这两位公子说会送我们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卢玉儿话刚说完,丁佳艺就一脸歉意的朝那两名公子曲膝道,“不敢劳烦两位公子。”
丁佳艺急着将卢玉儿两人带回去,并没有注意到这两名公子是何模样,在她想来,能搭上卢玉儿和秦晚霞两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响起。
“是佳艺姑娘吧?真是难得,竟然会在此遇到你。”
丁佳艺一脸错愕讶异的抬起头,看着那名白衣公子。
熟悉的白衣,熟悉的温和表情,竟是那位罗公子!在青王府中做客很长一段时间的罗公子!
丁佳艺怎么都没想到,会在晋安王府这个地方,遇到熟人!
愣了一秒后,丁佳艺旋即反应过来,更加恭敬的朝罗公子行了一礼,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原来是罗公子,还真是巧了,自从青王府一别,都已经是几个月的事了。”
丁佳艺并不知道罗公子的全名,只知道他姓罗,是上京人士,和青王府有些血缘上关联。但那时候丁佳艺全部心思都在其他事上,并且太过关注他。
不过,罗公子几次帮她解围,这份好意,丁佳艺可是一直记在心中的。
“看佳艺姑娘这打扮,是进了云月坊?”罗公子竟是在这路边和丁佳艺攀谈起来。
丁佳艺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对,简单将自己来到上京,进入云月坊的事说了一遍,罗公子边听边点头,微笑以对。
一旁的卢玉儿见那罗公子竟是不理自己,反倒和丁佳艺说起来,心中的怨恨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卢玉儿倏地眼珠一转,一手以帕子掩嘴,轻笑着插嘴问道:“没想到公子竟是和丁姑娘认识,还真是巧啊!原本她可不在我们此行中呢!若不是坊主发话……”
卢玉儿就差没直接说,丁佳艺是故意来接近罗公子的了。
丁佳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转头看向卢玉儿,一脸的似笑非笑。
“欢月姐姐刚才说,似乎秦姐姐与你很投缘,正考虑着要不要将你们安排在一块儿。”
她这话一出,秦晚霞的脸色顿时一白。
秦晚霞是灵犀阁舞姬,卢玉儿却只是云流阁的新人,这让她们一起的意思,显然不是要将卢玉儿提拔上来,而是要降她了。
秦晚霞爬到如今的位子已是十分不易,若是一朝跌落,还不知会如何。
“欢月姐姐误会了,我不会在路上偶然碰到玉儿,我们不怎么熟。”秦晚霞急着解释道。
丁佳艺脸上笑容更加浓郁,而那卢玉儿一张俏脸几乎阴沉的发黑。
一旁的紫袍华服公子见着几名女子相互暗示说话,心中只觉得头痛不已,拉了拉罗公子的衣袖,轻声道。
“果然这种‘艳遇’让人无福消受啊!你之前说我还将信将疑,这会儿可是真的信了。”
之前卢玉儿一副娇羞可人的模样,可是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蛮不讲理的妒妇,前后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常卿,你能明白最好。”罗公子忍不住感叹一声道。
丁佳艺隐约听到两人说话,不过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回头朝罗公子歉意的笑了笑。
“抱歉了罗公子,我们还有事,需先离开。”
罗公子不以为意,点了点头:“若是以后有事,佳艺姑娘可以到王府来找我。”
丁佳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罗公子话中的意思,再次曲膝行了一礼,示意卢玉儿和秦晚霞一同离开。
而在她走后,那紫袍公子却是眉梢一挑,饶有兴趣道。
“这个小女子倒是有点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