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2-03
“…吁…”赶车的小厮勒住缰绳,麻利地下车打起帘子,身着楮褐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走下马车,云王府外的小厮见是凌王府的马车自然不敢怠慢,转身便去请了福叔出来。
福叔知晓他来者不善,笑着迎了上去,“奴才见过凌王殿下。”
“许久未见,福叔还是别来无恙。”宸照拿眼觑着恭敬行礼的福叔,“本王记得,小时候福叔可是事事处处都为二哥着想,现如今也该是如此吧。”
福叔知他话中有所指,礼数极是周全的说:“奴才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王爷实在是谬赞了。”说着亲自为他引路,“天黑路滑,王爷仔细脚下。”
“多谢福叔提点。”宸照亦是笑着说了句。
福叔迎了他在正厅落座,又唤来了家丁:“去沏上好的云雾来,再备几样素点。”这边交待完,才又转身对宸照说:“烦劳王爷静坐片刻,奴才这就去请王妃出来。”宸照微微颔首,福叔跪了安便也退了出去。
不多时,家丁将茶点一一奉上,走廊上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只见沁茹已带着福叔款步走了进来,笑着赔礼:“叫王爷久等了,还望王爷莫要怪罪才是。”
宸照亦是客气地说:“二嫂不必如此客气,漏夜前来是有要事要与二嫂商议。”说完,目光停在福叔的脸上停留片刻后才移开,“若方便的话,还请二嫂借一步说话。”
“王爷不必顾虑,福叔是自己人。”沁茹坦诚地说,宸照自觉失言,连连道:“是我小人了。今日探子来报,祁澜王已率十万人马驻扎在泽城的边境,他指名要二嫂前去迎他进城。”
沁茹故作不知地喃喃:“我父王倒是来的快。”
“都说祁澜王用兵神速,如今来看果然是不假的。”宸照的话说得极是圆满,沁茹看着他,“从前总听他老人家念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尤其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更是马虎不得。”顿了顿,这才转了话锋,“当然,我们祁澜与泽城已结姻亲,此番来必是要助王爷扫清朝中的余党。还请王爷记得自己的诺言。”
宸照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爽快,应承着:“本王一向信守诺言,只是不知道二嫂是否会见风使舵,存了旁的心思。”
“我哪儿敢啊。”沁茹慢悠悠说了句,“难道不怕落得跟如贵妃一样的下场吗?承趾宫可是连只苍蝇都没飞出来,听说等大火扑灭的时候抬出来的都是一具具焦炭。”却见她嫣然一笑,“她虽是我的嫡亲姑母,却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如今王爷替我除了这个心腹大患,我理应谢谢你才是。”
宸照将信将疑地笑了起来,“那么说,本王此次也是碰巧做了件好事。”沁茹笑着点头,心中恨得咬牙切齿,面上仍是应对自如:“那是自然。”
“祁澜王的信函上说要本王护送你亲自出城,否则,便要下令攻城。”闲话说完,宸照这才直入主题。
福叔上前道:“夜凉如水,喜翠儿姑娘,你去给王妃拿件斗篷来。”
“不必了。”沁茹吩咐着,“我只要一想到能马上见到我父王,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福叔,你照看好府里上下,我们很快就回来。”
确信他们没有耍花样,宸照的唇边才浮起了笑意:“福叔只管放心,本王必当好好照顾你们王妃。若她有半分的闪失,你们只管唯我是问。”
“不敢。”福叔恭敬地说着,便也一同送了他们出去。
上了马车,福叔仍带着阿晋等人守在门口,宸照见福叔仍站在那里,感慨道:“从前只知道二哥会做人,没想到二嫂的人缘儿比二哥还要好。福叔跟在二哥身边伺候了许多年,难怪你会那么极力的保全他们。”
“人与人相处不是只有利益之争,也可以是真心相对。”沁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很可惜,你未必会懂。”
宸照眉头紧锁,“从我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不会再对旁人有真心。我一母同胞的兄弟都可以对我痛下杀手,更何况是其它的兄弟。更何况,我也从不稀罕别人的真心。”沁茹忽然觉得他和宸煦一样的孤独、一样的渴望被人重视,只是他又更害怕承认身边无人可信的事实。沁茹无心与他争辩什么,只是静坐在车里。
车子颠颠簸簸的到了城外,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军营里的号角声,马车被人拦了下来:“你们是谁,胆敢擅闯军营?”
沁茹探出半个身子,“不得对凌王殿下无礼。”
那守卫见是沁茹忙行礼:“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在前面带路就是。”沁茹吩咐完,重新坐回了车内,向宸照赔礼道:“军营里的守卫不懂礼数,还请王爷见谅。”
“嗯。”宸照点了点头,二人继而相安无事的坐于车内。
“…吁…”小厮勒住马,宸照打了帘子率先跳下马车,向沁茹伸出手。沁茹迟疑了片刻,方才大大方方的将手搭在他掌心,“有劳王爷。”
待他们下了马车,军帐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只见一位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沁茹欣喜地行礼:“女儿见过父王。”
“两个月不见,我的女儿可是出落的愈发漂亮了。在泽城待得可还开心,若有人欺负你只管告诉父王,父王定打得他跪地求饶。”中年人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细细地看着,沁茹笑着着摇头“有父王在,何人敢欺负女儿,难道不怕祈澜王的龙舌鞭嘛。”宸照猜想他必定就是祁澜王,于是客气地向他行礼:“宸照见过祈澜王。”
祈澜王见他气度不凡、且衣着华贵,对他的身份也料到了七八分,向身边的沁茹说:“想必这位就是墨王的三皇子凌王殿下吧。本王只顾着与小女说话,怠慢了王爷。”
“祈澜王实在太客气了。”宸照谦和地笑着,“既然小王已将郡主送到了祈澜王身边,也算是不辱使命,王爷数月不见爱女自然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小王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沁茹本就没有挽留的意思,欠了欠身:“一路上有劳王爷照拂。”
宸照笑了笑,便也带着随从离开了。沁茹与祈澜王一同目送凌王府的马车离开后,祈澜王这才示意她不可多言:“去大帐里再说。”沁茹会意的点头。
父女二人一同进了大帐,祈澜王对沁茹说:“这个凌王倒是野心不小。他原本是可以将你扣下作为人质,到时本王就算要攻城也得顾忌你的安危。”
“不知父王心中是如何打算的?”沁茹探问着。
祈澜王信心满满地看向远处,“从前突厥对我祈澜多有进犯,我们不得已才要借助泽城墨王的实力与之抗衡。眼下泽城大乱,宸照兄弟又同室操戈,正是我们吞并泽城的大好时机。父王觉得,眼下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理应快刀斩乱麻。”
“女儿与父王的意思一样,只是凌王为人狡诈多段,实在不是个值得信赖之人。”沁茹不疾不徐地说出自己的意见,“此番若不是他篡权夺位,也不会导致整个泽城上下大乱。若让这样的人掌权,只怕会殃及我们祈澜。”
“说说看你的真实想法。”祁澜王在虎皮椅上坐了下来,“无论如何,云王都是父王的女婿,只要父王肯站在云王这边,日后他必定是泽城的君主。他是墨王的儿子,也只有他登上王座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只要他知晓父王是他身后的支持者,日后定会找机会向父王报恩的。倘若父王此时趁势夺权的后,只怕会为整个祁澜带来无尽的后患。”
“你一早便想好了这些说辞,是故意这么说的。”祁澜王的目光仿佛笼罩了一层寒冰,沁茹连忙跪下请罪:“女儿不敢揣度父王的意思,女儿事事处处都是为了祁澜的将来着想。今日我们可以吞并泽城,来日突厥就能联合泽城内的残余势力置我们祁澜于万劫不复之地。这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只要父王看清形势,日后就能联合泽城一统中原。”
“墨王生前曾将亲信卫队交由云王掌管,如今能调动金蛇卫的令牌就在女儿的手里。只要父王答应援兵云王,女儿愿为祁澜的将来牺牲一切。”沁茹一字一句恳切地说。
祁澜王指着她:“难道你忘了你姑母的为什么会遣嫁到泽城?”
“女儿不敢忘记。”沁茹垂下头,“姑母当年就是为了二百万祁澜族人的安危这才换了身份,以回鹘部落长女儿的身份成为墨王的宠妃。姑母千辛万苦才获得墨王的信任,并且说服了墨王向祁澜提亲。这一切的一切,女儿一刻也不敢忘记。可是父王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如今姑母已为国捐躯,害她丧命之人正是凌王宸照。女儿记得,父王与姑母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难道父王要眼睁睁的帮着杀害自己妹妹的仇人登上王位吗?”
祁澜王的内心经过强烈的挣扎之后,长舒了口气才问:“此事,你有几成的把握?”
沁茹没想到父王这么快就答应了此事,容不得多想,笃定的答道:“女儿有七成的把握能成事,另外的三成就只能靠父王成全了。
“罢了。”祁澜王的语气颇为无奈,亲自扶起了沁茹,“祁澜的十万铁骑已到了泽城边境,总不能还未作战就叫他们空手而回的道理。反正父王也未见过这位准姑爷,不如趁此机会见上一面。”
“女儿替云王谢过父王。”沁茹感激地看向祁澜王,“你是父王的女儿,父王自然希望你过得幸福。当年替你看相的术士说你能母仪天下,如今看来果然是不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