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揽月搂,被璀璨的灯火所包围着,显得格外的热闹。交易已经开始,萦绕着香气的天字上房,凌波一袭绫罗轻裳,纤纤玉指捻着产自翼望山的玉石制成的香玉杯,传说此玉能够让酒更加香醇。
一点朱唇映甘泉,兀自浅饮的女子,眼中永远都褪不去的淡淡哀伤。
“大人,钱准备好了吗?”声音柔美动听,就像她的琴声一样动人心弦。
与其相对而坐的是一名花甲老者,一身锦衣绸缎,腰间系着精美玉坠,几名随从个个孔武有力,虬结肌肉棱角分明。乍一看去,此人像是客商,但其走路轻巧无声,动作竟有些妩媚娇造。身旁跟着一名年轻小厮,对其毕恭毕敬,菜肴佳酿皆先品尝。
“呵呵,凌波仙子何以见得老夫是‘大人’呢?”老者开口,声音尖细,果然不同他人,乃是一名宫中内侍。
凌波莞尔,尽显娇媚之色,放下手中玉杯,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只锦盒。
“这还有用吗?大人的气质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胆!”那小厮一声吆喝,双眼圆睁,带着几许威严。老者却笑了,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呵呵,仙子眼光果然敏锐。不过今日只谈买卖,不变其他!”
凌波嫣然一笑,将手中锦盒放在了桌上,“既然是买卖,有买才有卖,有卖也才有得买。大人要的东西,小女子已托朋友寻来,只是不知大人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一见锦盒,老者眉头一紧,也放下了手中的玉杯,“此物……果然?”
凌波轻轻点头,伸手打开了盒子,“如假包换!”
老者显然还不够放心,对着身边小厮施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查验。然而凌波却突然关上了盒子,将玉玦握在了手中。
老者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对着随从拍了拍手,一只并算很大的箱子被抬了上来,几个随从却累得够呛。老者瞅了一眼那箱子,笑道:“仙子开的价可真是不低呀!”
凌波笑着回答,“那是因为这货值这个价。”
“呵呵,希望如此。”老者笑了,目光中却闪过一丝阴狠。示意着小厮上前接过玉玦,托在手中细细查看。
“这可是真材实料啊!为了得到此物,我那朋友至今还带着内伤,也不知道还有救没救。”凌波抱怨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房间中一个极起眼的角落,唇角滑过一抹外人难以发觉的微笑。
原来凌波见无法说服李余晖,便让他装成小厮藏在房间中的角落,摆弄着古琴。即便被人发现,也可说是自己新收的弟子,反正从前也教过他些皮毛,对付一般的人,应该也能混过去,但只怕遇到武林高手,察觉他的真实身份,那可就麻烦了。
“是吗?那可就真要好好谢谢仙子的那位好朋友了,不知可否请他出来见上一面呢?”
“这个……”凌波略微一顿,马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这个不妥吧?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货您已取了,可这钱我还没验呢!至于我那朋友,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免得今后这生意没办法再做。”
老者笑了,目光再次扫过李余晖,却并没有太过怀疑,毕竟此处不是京城,也不好得太过造次。
箱子被打开了,满满一箱的金锭闪耀着夺目的光彩。然而凌波却只是淡淡一笑,上前轻轻拍了拍箱边,随即便盖上了盖子,“大人果然诚信,小女子代朋友先谢过了。希望今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那是自然,仙子的朋友神通广大,连这神龙剑宗都能来去自如,不愧是南疆第一猎人哪!”
此言出口,李余晖眉宇微微一动,立刻又恢复了平静,继续摆弄着古琴。然而凌波却还是看出了不妙,只见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虽然也是转眼即逝,却冷得让人不禁发抖。
“呵呵,大人真是抬举他了,不过此言凌波定会代为传达。”凌波立刻岔开了他的注意力,回身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托到了他的面前,“既然这次的买卖如此顺利,不如就干了这杯薄酒,以庆祝咱们交易的成功吧!”
老者不语,只是淡淡一笑,接过了随从小厮递上的酒杯一饮而下,随即竟将杯子交给了凌波,带着一行随从离开了天字上房。
然而凌波却伫立桌前许久不动,宛如雕像僵硬地望向门边。直至李余晖来到面前,这才发现她手中的玉杯竟已碎成了粉末,却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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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的阳光,明媚和煦。天阙山下,一行六人骑马行于山道。晨曦好不新奇,一路问东问西,从未骑过马的她,此刻正兴奋不已。
“青龙师兄,咱们这儿是去哪儿呀?”晨曦笑嘻嘻地问着。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两片湛蓝色水晶,经她一改装竟然成了一副名副其实的水晶眼镜,头上还带着自制的阳帽子,加上一身应爹娘要求的男装,不伦不类的样子,可笑至极。
“少主,您不是说在通灵神术中所看到的地方叫揽月楼吗?记得叶榆城中有家很有名气的青楼红馆,名字就叫做揽月楼。”青龙乃是轩辕朔月得意弟子之一,身为四大护卫之首,武功、剑术甚至都在慕容岚风之上,但为人耿直,常常会因此而得罪人。
“叶榆城!?”晨曦惊叫起来,“那不就是——慕容小受的老家?”
众人一怔,惊愕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少主这是怎么了?为何对于慕容父子如此的反感。
“少主,岚风师兄怎么得罪您了?看他这次回总坛,没几天开心过!”说话的是四大护卫中的老三蒲牢,他那独门绝技的狮子吼,曾被晨曦戏称为噪音之王。此刻听他问起慕容岚风之事,心中难免不悦,“这么说——他以前回来总坛都很开心了?”
蒲牢并没有注意到她此言讽刺,笑道:“从前也不开心,不过也不见得难过。但这次却不同,不仅不开心,反而好像还有些难过。”
“哈哈,就让他难过去吧!反正我再也不想见到那小子了,他整个就一没断奶的娃!”晨曦得意地笑着,手中折扇一开,还真有几分富家公子模样。
“少主!您怎能如此贬低您未来的夫婿?”老四穷奇十分不解,从前的少主虽然口中不说,但每当见到慕容岚风之时,都会显出少有的娇态,那怕只是淡淡莞尔,但却已是他的极限了。哪像如今,笑容总是挂在脸上,反而让人感觉心里发毛。
“我唒!别给我提他,那卑鄙的小人,若不是看在老爹的面子上,我打到他连老妈都不认识!”晨曦怒气冲冲,对于那混蛋的恨意,早已铭心刻骨。为抢玉玦扔下自己不说,竟然还要出卖自己,差点儿害得自己面壁一年,这新仇旧恨齐上心头,晨曦恨得直咬牙。
“哈哈!我早说过少主不喜欢那小白脸儿的,你们就是不信,现在认输了吧?”白虎抹着满脸的络腮胡回头望着大家朗声大笑,晨曦却对着他做起了鬼脸,“白虎师兄年纪不大,胡子不少。竟敢拿我与他们打赌,就不怕我告诉老爹么?”
众人一怔,哈哈大笑,“少主呀!这可不是您从前的作风哦!”青龙袒护着兄弟,却不想这少主回答得更加干脆,“对呀,不是我过去的作风,却是我现在的作风嘛!嘿嘿!”
四大护卫哑然无语,相互对望,哭笑不得。
晨曦笑逐颜开,第一次下山竟然就是要去那个传说中南疆最为繁华的城市,在她的映象中,虽然只到过一条街,却足以让她充满了好奇。
身后,忆洋抹着满头的大汗。身为鲛奴的他,原本体温便比平常人要低些,而这秋老虎的天气,虽然还未到正午时分,那天上毒辣的太阳已经让他吃到了苦头。晨曦看在眼中,甚为心疼。原本告诉他此行不必由他同往,但他却一意随行,并告诉晨曦:南疆白子国规定,鲛奴不得离开主人,无主之奴便会被重新拍卖。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想出来的狗屁法令,简直就是不近人情。
“忆洋,我早上给你的帽子呢?”晨曦回头望着他,撇着嘴巴责问道。
“哦!少主,我看那东西带着不方便,所以没拿出来,放在总坛了。”忆洋回应着,但他心中明白,自己不过是个鲛奴,能够骑马随行已算是主人的恩赐,再言其他似乎不太妥当,因而宁可忍受酷暑也不要给人留下主人的话题。
“什么不方便?”晨曦微怒,一把扯下了头上带着的阳帽扔给了他,“如果你全身的皮都爆开了,那不是要吓死我吗?”
“哈哈,忆洋啊!看少主多少关心你,不如将来变身做少主的面首算了!”原来在这南疆,包养面首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特别鲛人天生俊美,更是受得有钱人家的追捧。忆洋虽为鲛奴,但打小就被人买来送给了轩辕晨曦,成为了她童年的玩伴之一,蒲牢一句戏言,直说得忆洋脸上浮过一抹微红,默默垂下头去。
“喂!蒲老三,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就连本少主都敢开玩笑,小心我毒哑你哦!”晨曦嗔怪着,却一脸的笑容,“至于忆洋嘛!我可是一直都拿她当好姐姐看呢,你们谁再敢欺负她,就别怪我手下无情哦!”
众人再一次大笑起来,只有忆洋微弯的唇角带着一丝淡漠。